结束了今天的工作,沈昭拖着疲惫的脚步,回到家中。
衣服扔了一地,整个人直接扑在了沙发上,开始躺尸。
从现在起,他就是一条死鱼了……
死鱼沈昭躺了半天,发现楚清眠还没有回家。
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。
她这是不打算回家了吗?
竟然敢让他沈昭独守空房!
好好好,今晚他就要爬她的床睡觉,在她的被窝里放屁。
“管家,楚清眠为什么还没回家?”
他爬起来,询问正在监督佣人工作的管家。
管家抬起头,回答道,“今天夫人要和乔贺白一起回来,说是这两天乔贺白要住在别墅。”
乔贺白来这里做什么?
沈昭疑惑。
“因为礼仪老师去了法国旅游,只能让乔贺白来教你礼仪了。”
乔贺白也是楚家的一份子,大有被培养成全能助理的架势。
让他来指导沈昭,绰绰有余。
“沈先生,我今天是来指导您的,请多多指教。”乔贺白向他微微鞠躬,动作十分标准,仿佛是用尺子量过似的。
“必须要学吗?”
沈昭疲惫。
“如果您愿意被祖父一脚踹出老宅的话,可以不学。”
“……”
行吧,他学。
“首先是走路姿态,双腿并拢,身体挺直,切记不要随意摆手,要跟随步伐节奏微微摆动,摆动幅度应保持在三十度左右,脚尖正对正前方,不要呈现内八字,或外八字。”
沈昭试探着走了两步,就被乔贺白拍了一下腰部。
“走路时,腰部用力,收小腹,臀部收紧。”
什么玩意,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肌肉都不受他的控制了。
“另外先生,走路时肩膀和脑袋要保持稳定,不要摇头晃脑,四处打量,目光要落在正前方。”
“你过去的走路姿势与穿衣风格,真的很像街边小混混。”
“耐克卫裤外套小套装,脚蹬airmax97,头上戴个balaclava,斜挎个杂牌黑包,teenager见了你,都得喊你老伦敦贝勒爷,那叫一个地道。”
沈昭嘴角抽抽。
看不出来,乔贺白这张嘴也挺牛逼的。
乔贺白拿起一本书,直接放在了沈昭的头顶,要求他在走路时,要保证书本不会摔下来。
“这不是电视剧里女人礼仪时会干的吗?”沈昭拿下头顶的书,疑惑的问道。
“仪态不分性别,是个人就要做到。”乔贺白解释。
楚清眠靠在沙发上,语气里带着几分工作结束后的倦怠,“女士需要礼仪,而她身边的男士也应该同样拥有一样水准的内涵。”
“哈?”
沈昭将书扔给楚清眠,“我要看看你怎么做的?”
楚清眠不屑轻哼一声,将书放在自己的脑袋顶,优雅的站起身来。
她站在原地不动,下巴微微收起,长发搭在婀娜的肩膀,优雅又纤细,仿佛是陈列在凡尔赛宫的一张美丽油画,让人忍不住停下脚步,静静欣赏。
眼眸轻轻撩动,向着沈昭的方向,露出一抹浅笑,“先生,这个时候你该走过来,让我挽着你的胳膊了。”
沈昭愣在原地。
她假装无奈的朝他迈步,姿态优雅,裙摆摇动却不过分,明明她今天穿的只是简单的黑白裙子,偏偏在沈昭看来,衣角摆动的弧度是那么华美。
路过自己的身边,发丝似乎绕过了他的脸颊,留下痒痒的错觉,带着清甜的香味。
“你愣在那做什么呢?”楚清眠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。
沈昭没有说话,接过乔贺白递过来的新书,放在自己的头顶。
开始练习。
距离周六前往老宅,仅有周四周五两天的练习时间了。
两天的时间,转瞬即逝。
沈昭坐在迈巴赫的后座,时不时向车窗外张望。
似乎有点紧张。
正在开车的管家,从后视镜中看见了,耐心安慰道:
“先生,您就放心吧,祖父连那副棋盘都给了你,一定对你满意至极,不用太紧张。”
沈昭看了车内其他人一眼,“我没有紧张。”
他肯定知道,楚家祖父心里对他满意,毕竟他不仅长相帅气,事业有成,性格也温柔体贴人,简直就是全天下难找的好男人。
“我只是想厕所,我快尿车上了。”
楚清眠深吸一口气,“管家,把他从车上赶下去。”
“我从不随地大小便。”
楚家老宅,位于东山半山腰,隐居于自然之间,风景山清水秀,令人一见就心旷神怡。
老宅的建筑看起来颇有年份了,却并不破旧,相反,被人打理的井井有条,连院子中的花花草草,生长高度都一模一样。
院子里假山林立,花草芳菲,三重四套,格局复杂,小院子和天井比比皆是,颇为有趣。
即使临近黄昏,也能看清建筑上的恢宏精美的雕刻壁画。
走过一段长廊,楚清眠领着他走进正厅。
祖父已经坐在了中式沙发上,红木茶几上正煮着茶水,袅袅茶香,氤氲的雾气弥漫在整个屋内。
“祖父安好,我带沈昭来见您了。”楚清眠低着头。
沈昭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谦卑恭敬的模样,完全与平常那个冷漠毒舌的楚总相反。
“过来坐吧,清眠,昭昭。”
昭昭?
他对自己的称呼也太亲昵了吧。
连他爹都从来没这样喊过他,顶多喊个沈昭。
“是。”
两个人坐在祖父的对面。
距离离得近了,沈昭才能堪堪看清他的长相。
和大多数老人一样,祖父的脸上沟壑纵横,时光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无数道无法掩盖的痕迹,他的一只眼睛闭着,另外一只眼睛神色晦暗不明,使人无法轻易窥探他的心中所想。
“我的一只眼睛,年轻时瞎了。”
祖父看见他疑惑的目光,似有所感,出言解释道。
“为什么瞎了?”
“战场上感染的,必须切除。”
祖父的年纪应该很大了,如果按照时间来计算,他十多岁的时候,也正好是华国较为动荡的年代。
“哦。”
然后沈昭就不说话了。
别人是丑媳妇见公婆,他是上门女婿见祖父。
他不知道和祖父有什么话题可聊。
还不如回家继续和楚清眠拌嘴好玩。
“昭昭,清眠在家有没有欺负你?”
楚清眠瞬间警觉,轻轻踢了一下沈昭的脚,示意他别乱说话。
“我们两个关系很好,每晚都会进行深夜交流。”
祖父沉郁的眼神微微亮起,满意的笑笑,“不错,以后多交流,以后孩子出生了,就是我们楚家唯一的继承人。”
楚清眠:“……”
等等,祖父你误会了吧。
她就知道,沈昭这张嘴里憋不出好屁。
“那个,祖父,你误会了,我们并没有行夫妻之事。”楚清眠开始解释。
祖父的脸色瞬间阴沉。
“你们最好给我个解释。”
“这个……祖父,我们结婚前压根不认识,进展这么快,是不是不太好?”沈昭嘴角抽抽,忽然觉得气氛变得危险了许多。
仿佛下一秒,祖父就要杀了他们两个。
“我和你们祖母也是这样,结婚当晚才看清对方长相,这有什么关系?”
“只因为我们是生长在春风里的新时代好青年,你们那是封建糟粕。”
楚清眠:……!!!
这人说话能不能过一下脑子。
他这不是直接在骂祖父是个封建老头吗?
虽然他确实有点封建,但他好歹也是楚家份量最重的一个人,也不能直接当着他的面,直接开始讽刺啊。
“你是不是不愿意当楚家的赘婿?”
“我愿意。”只因为他热爱一万亿。
“那你们就赶紧培养感情,生下楚家下一代继承人。”
“我才不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楚清眠就狠狠拧了他大腿上一块肉,疼得他龇牙咧嘴。
“祖父,您说的是,您喜欢几个孩子,我们就生几个,我和沈昭关系非常融洽……”
“行,清眠你也要好好养身体,听说你这段时间总是进医院,要注意身体。”
“是。”
“祖父,晚饭已经备好,其他人都已经坐齐了。”
管家低着头,在门口说道。
“走吧,去见见其他人。”
祖父起身,不需要管家的搀扶,步伐稳稳当当,没有一丝拖泥带水。
沈昭和楚清眠走在他的身后。
“喂,我可没有和你生孩子的打算。”他低声说道。
“骗一下祖父,不然我们就别想从老宅离开了。”
饭厅内,已经坐下了六个人。
就等着他们三人了。
祖父先行坐在主位上,身旁的空位是留给楚清眠的。
作为祖父亲自养大的继承人,她有资格坐在这第二把椅子上。
沈昭看着他们都坐下了,自己却没有位置坐。
这让他站着吃吗?
“我座位呢?”沈昭问道。
旁边的一个为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,不屑的嗤笑一声。
“就你一个上门女婿还想坐下吃饭?”
他是楚家的大房,也是祖父的长子。
在楚家,大房二房的意思并不是大老婆小老婆一类的,而是指宗族内的各个成员,代表着等级划分。
按理来说,大房作为祖父的长子,在楚家的地位应该是仅次于祖父的,而事实却并非如此。
楚清眠作为二房唯一一人,在她的父母去世后,年纪幼小的她,立刻就被祖父抱走抚养。
作为楚家继承人培养。
这样一来,二房在楚家却成了真正最高一级。
这让大房对她不满已久。
无奈,祖父一直站在楚清眠这一边,他们是心中有怨,也不敢多说什么。
到现在,楚清眠竟然和末流小家族的沈昭结婚了,得到了一个没什么屁用的上门女婿,还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。
他们不敢欺负楚清眠,总能欺负欺负沈昭。
“你谁啊你。”
中年男子被他噎了一下,但还是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,“楚家大房,楚见山,按照辈分,你该喊我大伯。”
“大伯,是不是你让人把椅子拿走,故意不给我留位置的?”沈昭的问题很直白,完全不带拐弯抹角。
“对啊,怎么了?你还想上桌吃饭吗?”
“哦,你故意针对我是吧?”
“呵呵,年轻人,我这是在教你规矩。”
沈昭瞥了一眼楚清眠,发现对方还在喝茶,风轻云淡的做派,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。
行吧,既然如此,那就让他来解决这个大伯。
他沈昭,不靠女人。
“教你麻痹的规矩,中年大叔真恶心,最爱给人当爹教规矩是不是?信不信我给你一电炮,赶紧麻溜的给我拿椅子去。”
中年男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,他身旁的小女孩哈哈乐着,手拍着桌面,学沈昭说话:“一电炮,一电炮……”
“小桃,不要学堂姑父,他嘴脏。”一个胖胖的女人抱住了小女孩。
“沈昭,你一个倒插门的有什么资格这样和我说话?!”
“我还没说你呢,你有个屁资格骂我啊!”
“我凭什么不能骂你?你在我们楚家,连一条狗都不如,让你站着你就站着。”
“行,你不让我坐是不是?”沈昭咬牙切齿。
要不是答应了楚清眠,不能做出不礼貌的举动他早就抽烂这人的嘴巴子了。
“那我就坐你腿上哈哈哈哈哈哈!”
沈昭屁股一撅,要往大伯的大腿上坐。
吓的这位中年大叔面色一变,猛地将沈昭推开。
沈昭一个踉跄,脚拇指磕到了桌角。
这酸爽………哦买噶
“行了,大哥,你欺负一个小年轻,真让人看不过去。”
说话的是楚家三房,也是坐在这里地位最低,话语权最小的一对夫妇。
他们两个看起来年轻多了,也就四十岁。
不论男女,面色红润,精神焕发,容貌俊秀又美丽,看起来颇为恩爱。
可沈昭分明记得,楚清眠说过,这一对夫妻私底下各玩各的,形同陌路。
还真是人不可貌相。
“你闭上嘴,这沈昭今天是想故意侮辱我。”大伯气的脸色涨红,“没有一点规矩,还做出这种举动来恶心我。”
“明明是你先侮辱我的!”
“沈昭,我和你今天没完。”
“你牛逼,你闪电,你拿**日电线。”
“我今天一定要教训教训你,你这个上门女婿,你现在别说站着了,只能跪在地上吃东西。”
“我无语了,大叔,什么年代了,别人是裹小脚你是裹小脑,上门女婿怎么你了。”
沈昭翻了个白眼。
下一秒,他就被大伯一杯热茶泼在了脸上。
他用手抹了一把热茶,表情逐渐变得更加和善。
泼热水啊,真牛逼。
既然如此,他也没必要继续给这人好脸色看了。
大伯得意洋洋的挑眉,嘴上带着嘲讽的笑意,仿佛就在说:你能拿我怎么样?
他可是祖父的大儿子,而沈昭只是一个上门女婿罢了,充其量还是一个外人。
正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,沈昭的拳头砸向了他的啤酒肚,他的脑海一片空白,疼得他像一只虾,弯起了腰。
紧接着,沈昭将他的头摁在了餐桌上的西湖牛肉羹里。
虽然这汤已经做好有半个小时了,但仍然较烫,入口还是有点烫的。
餐桌上的众人,全都被这一番变故惊呆了。
“这位大叔,脑袋清醒了点没?”
“沈昭,我要杀了你!”
大伯翻身,挣脱沈昭的控制,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,一拳挥过去。
沈昭使出致命打鸡。
大伯捂住下档,两眼一翻,直接昏倒。
“沈昭。你也太过分了!”三房的男子说道,他的名字是楚知节。
人如其名,戴着一副金丝眼镜,斯文败类的模样。
“我过分?他刚刚骂我连狗都不如,只配站着吃饭的时候,你除了说两句风凉话,还会干什么?”
“他刚刚拿滚烫的热茶泼我的时候,你们又在干什么?看好戏吗?”
“孩子都快饿死了,你倒是想起来奶了。”
“这时候你倒成正义使者了……”
沈昭咬着后槽牙,用力的磨了磨。
直接抢过身边小男孩正在吃的蛋糕,直接砸在了楚知节的脸上。
“你踏马连个小孩都不如,安安静静吃饭都不会吗?”
蛋糕逐渐从楚知节的脸上滑落,他的脸上全都是奶油和巧克力的混合物,看起来可笑至极。
被抢走蛋糕的小男孩:“……”
不是吧,他安安静静吃个蛋糕都不行吗?
沈昭看向坐在主座上的祖父和楚清眠。
两个人都呆滞了。
表情从这样( ᖛ _ᖛ )
变成了这样(;꒪ö꒪)
“不是说让我来吃饭的吗?”
“他妈的,这顿饭到底能不能吃了?!”
“说话啊,为什么都不说了,哑巴了吗?”
沈昭环顾四周,一脚踩在凳子上。
“既然都不想好好吃饭,那就都别吃了!”
他抬起双手,一把将餐桌掀翻了,稀里哗啦,噼里啪啦一阵巨响,所有盘子全都被砸碎,饭菜混合,汤汁从众人身上淌落。
他站在椅子上,身材更加高大伟岸,目光落在谁的脸上,谁就会下意识的低下头。
无人敢与之对视超过十秒。
恐怖如斯。
啪嗒一声。
祖父手中的筷子……跌落在地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他喃喃自语:“清眠,我是不是还没睡醒?”
楚清眠:“……”
她觉得她也没睡醒。
她真的没脸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。
原本,她只是想看看沈昭会不会逆来顺受,任由大伯欺负。
没想到,大伯竟然动手泼茶水。
她刚要站起来,制止大伯的行为,顺便表明自己站在沈昭那边的立场,他就直接把人摁进汤里了。
她傻了,屁股粘在了座位上,不敢动弹。
更没想到,爱说风凉话的三叔又刺激到了沈昭,他直接掀了桌子。
看来她不用担心沈昭逆来顺受,被人欺负了。
现在更严峻的问题是,该怎么收场?
她默默看向沈昭。
对方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,八颗大牙闪耀无比。
仿佛在说:你大哥我强不强?
楚清眠:“……”
他们真的得赶紧跑路了。
忽然,楚清眠捂住了自己的胸口,呼吸急促,面颊苍白。
“我的……我的心脏……好难受,快,打救护车……管家,在哪?”
她两眼一闭,直接昏倒。
“我的一万亿!”
沈昭立刻一个冲刺,将她抱在自己里,将脑袋挨在她的左胸口,听着心脏的跳动。
不对……这个心跳,是正常的。
他震惊。
楚清眠闭着眼睛,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,“继续哭,我在装。”
沈昭:我懂。
沈昭放声大哭,哭声之惨烈,之悲戚,连孟姜女都要当场拜他为师。
随着他开始哭,在场两个小孩,也纷纷把嘴一撇,哇哇大哭。
祖父:“……”
他服了。
吵得他头都要炸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