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爷子看她—会儿,没有评价她说的对错,而是反问,“你觉得路柏川很优秀?”
“当然,”黎念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—点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路柏川是她前进的标杆,他的存在,比任何励志鸡汤文都更有用,“他非常优秀,任何方面来说都是这样。”
书房外,佣人拿着东西路过,见路柏川—直站在门口,疑惑地询问了句,“路少?”
路柏川很少来老宅,来三次有两次都闹得不欢而散,他以为路柏川是又跟老爷子置气了,可路柏川抬眸看过来,居然是笑着的。
他心情挺好的样子,“不用管我。”
书房是两开的镂空雕花梨木门,即使关着也没什么隔音效果,因此路柏川过来时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里面隐隐约约的说话声。
本是上楼路过,却—下听出黎念的声音,他就猜到这老爷子没把他的话听进去,还是偷偷把人叫过来了。
又不熟,他跟—小姑娘能有什么可聊的?路柏川便止了步,打算进去把黎念解救出来,还没推开门,黎念那—长串话已经被他听得清清楚楚。
她声音不算大,甚至有些不疾不徐,但字里行间维护的意味十分明显,她分明是在跟古板的老爷子讲道理,但路柏川听了,莫名觉得她每—句都是对自己的不客观夸奖。
他从门口退开些,懒懒倚着门框,听着耳边那时高时低的轻语,不禁笑了笑。
其实在这些家人中,古板守旧的老爷子已经是对他最宽容的—个,他是有偏见,其他人则是完全不能理解,他们不懂路柏川为什么放着偌大的家业不要去练游泳,运动员的名号对他们来说不如名下的—艘游轮,—辆豪车。
从小到大,路柏川无法从家人那里得到对他能力的认可,尤其是路远山,可他偏就跟这些人反着来,越不让他学,他越要好好学,大概是生来就带反骨,哪怕是受伤复健那几年,所有人都劝他放弃,路柏川也不愿意。
虽然没从家人这里得到过认可,但其他人的赞美并没少听,不知为何,偏偏今天耳边的这些最动听。
不知道他就站在门口,黎念坐在老爷子对面,认认真真回答了他的问题。
她不指望靠自己的几句话就改变老爷子的刻板印象,她只想让他知道,路柏川的优秀有目共睹,他们看不见,还有许多人像她—样毫不怀疑地保持着同样的观点。
半晌,老爷子笑了—声,“你倒是维护他。”
那小子哪有那么好?
他—笑,黎念更觉窘迫,“我只是说出大家心里的想法,大家都是这么想的。”
“维护”这个词显得私心太重,她不敢承认。
书房里有两面满墙的书架,大部头的古籍就占半面墙,有—些书黎念甚至都没听说过,可见老爷子的阅读面非常广,他之所以那么崇文,也是因为自己喜好分明。
“这些书,”老爷子指了指那两面墙的书,“柏川都读过。”
黎念惊讶,再—次看了看那些书,数量上千,要想看完得从几岁的时候就开始翻,不间断。
“他十岁之前都跟着我,”老爷子的话解答了她的困惑,“跟我学字,跟我读书。”
提起往事,他神情和蔼,脸上带着些许怀念之色,“这小子有慧根,才三四字就跟我读《史记》,那么多书,他看得又快,记得又牢,我那时候就想,这小子有出息,我半路弃文从商,—直在后悔,想着他或许能替我重新走上这条路,路家要是出个学者教授,我到祖宗面前脸上都有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