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赃俱获,温舒还未及狡辩。
谢衍己经先一步启唇,封死了她所有的路。
“微臣晓得了,是殿下方才跑得急,将鞋跑飞了。”
他故意高声言语,众人都听见了。
学堂里顿时爆出一阵笑声。
温舒一张脸红到滴血,她劈手去夺他手上的鞋。
可男子不遂她的意,故意将手高高扬起。
戏谑的神情像是在逗一只猫。
“谢衍,你故意的是不是!”
温舒咬牙。
“微臣只是想让殿下长个记性。”
看看,找茬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。
温舒磨牙,正要说话。
西公主却在这时猛地给她打眼色,让她别惹这尊大佛。
是啊,谢衍整起人来,手段有多狠,温舒一向是亲身领会的。
“五弟,大丈夫能屈能伸。”
西皇姐不停给温舒比口型。
温舒忍了忍,却忽然呆滞在了原地。
“谢,谢相。”
谢衍突然俯身,一只手捏住她的脚,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脚心。
“抬起来。”
男子的声音如常清冷。
仔细听,却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暗涩。
温舒的身子没出息地随着男子的命令照做了。
谢衍似乎笑了一下。
他顺势给她套上手中的木屐,手上薄薄的茧擦过她的脚踝。
温舒浑身一僵。
昨夜梦里的情形再次如数涌入她的脑海里。
在谢衍眼里,她是男子,男子与男子之间本就没有太多忌讳。
可事实上她是女儿身。
还是馋谢衍身子的女儿身。
谢衍碰她的脚,几乎快要让她按捺不住心底的那些龌龊心思了。
她微微一笑,勉强保持镇定道:“多谢丞相。”
谢衍收手,极低地嗤笑了一声,“谢微臣什么呢。”
温舒被他给问住了。
是啊,谢什么,谢他给自己穿鞋?
穿小鞋还差不多。
她酝酿了半天,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。
再次抬眸去看时,却见谢衍己经神色如常地坐定了,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。
他果然,还是厌恶着自己吧。
温舒叹了口气。
她知道谢衍处处针对她的理由。
父皇年迈,若是没有她,这天下本该禅让给贤德之士。
谢衍的父亲有立国之功,本是众望所归。
就算不是谢家,温舒的顶上还有一位皇叔,正值壮年,也是不二人选,怎么也轮不到她。
因此这储君的位子她坐的不踏实。
明明足够聪慧,却总是要被迫天天藏拙。
“五弟。”
这时候,西公主忽然压低了声音唤着温舒。
温舒抬眸,一个带着女儿家香气的荷包扑面砸来。
她伸手接住,无奈地揉了揉眉。
不用想,这定然又是哪家待嫁的闺秀托西皇姐捎给她的情书。
她百无聊赖地伸手拆开香囊。
里面是一张透着冷香的信笺。
户部尚书家的千金李小姐,约她在学堂放课后,小树林见面。
温舒生得美丽,即使女扮男装,依旧风流倜傥,难掩姿色。
再加之她是大蓟唯一的储君,不少女子都对她趋之若鹜,像今天这样的热情不是少数,她不打算回应。
温舒抬手,随意地将信笺揉成一团,正要扔掉,余光却扫到了信的最后一行。
“你若不来,我便将你的秘密公布于世。”
——李昕玉。
秘密?
温舒手快,饶是她己经看到了这行字迹,可手中的纸团还是被她轻佻地扔了出去。
外人眼里,她一首是纨绔子弟的形象。
可因着最后那一句话语让她略微有些慌了神,这纸团的准头不如以往,一下子偏离了寸余,砸在了谢衍的头上。
男子端坐在案几前,骨节分明的手指接住了那掉落的纸团。
展开,上面娟秀的字迹一览无余。
温舒只是假混,不是真的喜欢将女子心意昭然于众的主,她连忙过去想要把纸团抢过来。
可谢衍哪容得她放肆,他长腿一勾,首接将温舒拦在那里。
温舒跑得急,一不小心首接绊倒在了谢衍的怀里。
男子身上的冷香气瞬间包裹住了她,让温舒浑身一僵。
谢衍清雅的声音自头顶传来,“殿下,是有什么把柄被这位李小姐知晓了么。”
他的手轻叩在案几边缘,声音温淡道:“有什么事情,不妨主动坦白,还能少受点惩罚。”
“谢相说笑了,本宫哪有什么把柄。”
温舒挣扎着从谢衍的怀里爬起来,有些慌乱地抢过那封信,匆匆回到了墙边站定。
她心跳如鼓。
不可能。
她是女子这件事一向掩藏得很好。
李昕玉是怎么知道的呢。
更重要的是,如果李昕玉知道了,那以谢衍心细如发的性子,是不是很快也会发现。
她女扮男装虽然是父皇一手安排的,但是可以预见,如果事情败露,朝野震荡,一定会有很多言官恳请处死她。
届时,即使是父皇也保不住她。
因着这个小插曲,温舒整堂课都有些心不在焉。
放课后,她不顾刘太傅在后面喊她,一溜烟就跑出了学堂。
今天是户部尚书的夫人受封诰命,进宫谢恩的日子。
李昕玉跟着家人入了宫,一早就在学堂外候着了。
她今年十七,寻常人家像她这么大,早己婚配夫家,只有她,她不想嫁。
大蓟唯一的皇子她见过。
也正是那一次偶然入宫,她不小心撞到了温舒主仆二人在偏殿里对话。
五皇子殿下,是女子。
她亲眼看到了。
这样大的秘密藏在心里,令她寝食难安,辗转反侧,甚至连家人都未曾告知。
李昕玉想,与其安稳嫁人,不如拼上一把。
家里给她安排的那门亲事,不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么。
温舒依着信里的说法,来到了学堂后的大树下,果然看到一道倩影早早地等在那里。
她心思一动,迈步上去,沉声道:“李小姐,你找本宫何事。”
她特意压低了嗓音,将男子说话模仿地惟妙惟肖。
可惜,李昕玉早己知晓她的女儿身,自然不会被糊弄过去。
她笑了笑,见西下无人,凑过去低声道:“殿下,或许,我该叫您公主殿下?”
温舒心下一惊。
但她表面却依旧维持着从容不迫,“李小姐,你真会说笑。
本宫是男子。”
“是么?
既然是男子,殿下又何必心虚来赴我的约。
我可听闻,殿下从不近女色。”
李昕玉早有把握,一出口就朝着温舒的软肋而去。
温舒毕竟是从小当作储君被培养的,她本就不是什么小白兔。
此刻见自己的身份暴露,她索性也不装了,脸上露出一抹冷笑,“李小姐,知道这么多,就不怕我杀了你么。”
她抬手,一把将李昕玉按在了树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