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《大明棋士异闻录》,由网络作家“佚名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大明万历,繁华似锦。罕事异闻,多有笔墨。东林党,梃击案。京参行,玉骨扇。弈苑内,棋士们宽服广袖,深衣鹤氅,执一柄折扇,合一盏香茗,谈笑间一局已罢。他们之中有仕臣、有逸仙,有豁达君子,有戚戚小人。他们或淡泊名利以悟道,或机心重重步青云。三尺棋盘间的谈笑风生,亦有说不出的凶险。弈苑与朝堂,更是丝丝缕缕,牵牵连连。世事如棋,一着不慎,便是满盘皆输。...
《大明棋士异闻录》精彩片段
大明末世,新帝登基,年号万历。亲政初期,为新政,征北蛮,十里长街,繁花似锦,无需文人墨客华辞藻饰,只听那姑苏城内,三味茶楼的小戏子唱:大明今朝归一统,安问当年越与吴。
魏长卿此时正在三味茶楼二楼廊下里品着茶,吃着果子。炎炎夏日,暑气打头,这廊下却有细细和风吹过,又有昆曲儿听着,好不自在。
这姑苏城可比京城强上千倍百倍啊。魏长卿一面摇头晃脑地听着曲儿,一边心里美滋滋地绕想着。姑苏城虽不及京城十分繁华,却也小桥流水,惬意舒坦。魏长卿今年十九,姑苏人氏,其父亲魏秉琰在翰林院做过十几年的官,后来辞官在姑苏城开了承天棋院,司教围棋。
按理说,魏长卿本该进学,却因在京中染了些那纨绔子弟的性儿,书读的半半拉拉,也不和父亲学棋,这一耽误就是几年,其父虽严加管教,却也有心无力、无可奈何。回到姑苏,魏秉琰便开了承天棋院,一来也算分事情维持生计,二来每天魏长卿好歹有些事情可做,不至于散漫得太出格。
因魏秉琰曾和当今棋圣周源是故交,棋艺也十分了得,所以棋院刚才办两年,便门庭若市。只是这人一多,魏秉琰未免照顾不过来,到让魏长卿钻了空子。
“小子,你今天碰上大爷我可就走了霉运了,赌不赌,你可得想好了。”忽地,廊下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。
魏长卿斜着身,探了探头,只见茶馆一楼一个魁梧大个斜坐着,一只脚踩在椅子上。那男人穿着赤金刻丝大剑袖,蹬着一大蟒皮靴子,胡子浓浓密密长了一脸,斯文衣裳却配着虎背熊腰,看着总觉得别扭。
这是苏州有名的呆霸王——胡啸天,魏长卿一眼就认出了他。虽然叫他呆霸王,但是在棋上他一点也不呆。每天上午必在一个茶馆摆个摊,赌棋。至于赌的物件,挑战者自己定,最多不过三十两银子,但是这已经足以说明这个呆霸王的棋不是那么容易赢的。
而坐在胡啸天对面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公子,姿容清俊,身材瘦削。这位小公子似乎并没有被这个呆霸王那唬人的气势压倒。
“这样啊,可是我好想赢啊。因为今天出门忘带钱了,不过很想吃陆稿荐的酱方,又不想回去取。”小公子笑的很爽朗,雪色的双宫绸曲裾衣袂一丝不苟地和中衣叠在一起,和笑容一样清爽。
胡啸天轻蔑一笑:“那你赌多少。”
“五十两。”小公子清莹的眼眸中丝毫没有恶意,仿佛他只是想单纯的赌五十两而已。
众人哗然,胡啸天赌棋向来不超过三十两的。那时候的十两,便够一户农家五口人半年的吃穿用度,五十两就算是普通人家也是笔不小的数目。只见胡啸天身后的几个家丁发出了不满的声音,撸开袖管,摆出一副‘小子你别不识好歹’的表情。
魏长卿只觉得有趣儿,便也下楼去看,此时围上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多。
胡啸天却道:“看来你不是本地人,还不大懂爷的规矩。好,五十两便五十两。”说完,便冲旁边的拐子使了眼色,拐子立刻将一只装满银子的绸布包扔在桌子上。胡啸天接着说:“小子,你可别想空手套白狼,若是输了,你身无分文,我到哪要银子去。”
“好吧。真是没办法啊。”小公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笑着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,放在桌边上,“那我先用这个吧。好了,我们猜先吧。”
胡啸天盯着玉佩打量了两眼,似乎觉得这玩意儿还值几个子儿。“猜先就免了。”胡啸天捋了捋胡子,“别让人家说我欺负你年轻不经事,我让先!”
小公子先是一愣,随后笑道:“那还真是捡了个大便宜。”小公子将一盒白子双手恭敬取来,放在棋枰右侧,又道了一声“指教”,才执了子,轻轻点在对方左下角的星位。
胡啸天下棋毕竟有些年头了,开头布局轻快,丝毫不拖泥带水。只是这个只有十五六岁样子的人,却也毫不犹豫,应对迅速。
“魏公子,您说这盘棋谁赢啊。”茶馆的小二知道魏长卿的父亲是承天棋院的掌门,便趁着给这桌续茶的时候悄悄问魏长卿。
魏长卿皱了皱眉,说:“大概,是这位小兄弟赢吧。”魏长卿自己虽然不会下,但毕竟是跟着父亲长大的,棋院里的人下棋,他也见过一些。这下棋的人也与唱戏的人一样,有科班出身和野路子之分。胡啸天的棋是自学的,自然和在棋院里学棋的人不一样,路子里透着一股野劲儿,里外里也没个规矩。
这位小公子就感觉不大一样。第一手下在对方左手处,以方便对方挂角,表示尊重,这是正规棋手之间潜移默化的礼仪。魏长卿心里明镜儿一般,这个小公子恐怕就是所谓的科班出身了,强过胡啸天怕是必然。只是魏长卿到底不会下,对棋力具体的强弱也没个概念。
胡啸天忽然放下了棋,斜眼看着魏长卿,一声喝道:“您既然说这位小兄弟赢,那也下一注如何?”
魏长卿心里嗖的一凉,只道不好。胡啸天是谁?是呆霸王啊。什么是呆霸王?欠债不还钱、杀人不偿命,外加上愣头青。
小二一看这胡啸天的架势怕是要闹起来,赶忙上前劝和说:“这位公子我熟,他不会下棋,您别和他计较。您接着下,接着下。”
店小二虽然好心,却办了错事,他不知这胡啸天是个执拗倒死的人,越劝越瞎。
胡啸天冷笑一声,指着魏长卿说:“感情你就是个鸭孵卵,外行充内行啊。我还告诉你,今天你不赌也得赌。”话音刚落,胡啸天身后的拐子等人便团团围了上来。
魏长卿心里一念,这事儿恐怕躲不了,又碰巧今天自己是偷着出来的,没带侍从。更重要的是,当他往自己腰间一抹时,发现腰包的银子似乎在看棋的时候被贼摸了,顿时心里已然不是凉了半截摸而是一丝热乎气儿都没了。
“依我看,赌输赢到底没什么意思。”声音温润如玉,小公子一边说,一边随手将左手执的折扇在桌子上一放,“咱们输赢的子数,最相近者,便算赢。当然,我的玉佩和您的银子还是按赌输赢算。这柄扇子算是我的另一注。”
魏长卿心里暗暗骂了一句:好你个臭小子,你是懂棋,这可苦了大爷我。
胡啸天仿佛一下子来了兴,有那么点想赌的意思,看了看白衣小公子的扇子,觉着这工还不错,便让拐子又掏了十两。下完注,胡啸天两只眼睛又斜着看着魏长卿。
魏长卿摸了摸腰,扇子套里还好有一把折扇,除此之外,再无他物,便索性将折扇往桌子上一放,心里嘀咕着这个胡啸天的俩眼珠子什么时候给瞪蹦儿了。“我赌小兄弟赢二十个子好了。”魏长卿说。
话音刚落,旁边一喝茶的人一口把茶喷了一身。会下点围棋的都知道,这实力相当的,输赢大概在一两个子之间,若是一方能赢二十个子,棋力就能比对方高上两品。现在棋才开局,从布局来看,两人还未分胜负,魏长卿嘴里这数儿喊得未免草率了些。
胡啸天也没太把魏长卿的赌当回事,朗声道:“我赌我赢八个子。小子,该你赌了。”
白衣小公子瞅了瞅盘面,然后笑着说:“我赌我赢半个子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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砰地一声,胡啸天拍案而起,怒目圆睁:“小子,你的意思是,咱俩棋力相当?”
白衣小公子一脸的迷茫,一副无辜的样子:“为什么不能这么赌?这位观棋的大哥认为我能大胜,便赌二十个子,你认为胜我一筹,自然会赌你赢八个子。这话与你与他如此,于我也是。”
魏长卿心里嘀咕一句:好小子,你是成心把火往我身上引。等我回去带了人,让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。
魏长卿所在的魏家是苏州一带的乡绅,其母王氏又是拙政园主人王献臣的孙女。那个时代,乡绅的权利是很大的,治安也主要是靠乡绅的势力。
胡啸天却被白衣小兄弟噎得没话说,气氛瞬间安静了许多,两个人便继续下棋。
围棋么,魏长卿除了知道父亲在他三岁的时候,告诉他的那句金角银边草肚皮,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不过大多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,围棋围棋,谁围得地方大,谁就赢呗。天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这么喜欢围棋这劳什子,魏长卿郁闷地思考着。他之所以郁闷并不是因为这个问题很困扰,而是他的那柄折扇恐怕要成为他人的囊中之物了,而这意味着,他的父亲会因此把他打成残废。
那把折扇,是自己父亲送给他的传家之物。
“少爷,少爷。”只听三味茶楼的外面,一个小厮唤着。
“少爷,您让我好找,老爷让我叫您回去呢。”小厮名唤弈儿,是魏家的家生子,从小便跟着魏家去了京城。
魏长卿见了弈儿仿佛见着救星一般,赶忙问:“可带银子了。”
“就带了十两”弈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,只顾答话。
魏长卿拿了银子,便走回桌子前,说:“刚才我没带银子,才拿扇子抵了。如今,我还是拿银子下注。”
这次拦下他的不是胡啸天,而是白衣小弟。
“这可不行。”白衣小公子手执折扇抵住了魏长卿正欲取扇子的手,一个嬉皮笑脸的人,仿佛忽然变成了一个执拗的人。
“少爷,您就别在这混吃摸喝儿了。”弈儿一手擦着汗,丝毫不管这里发生的事情,“老爷让我叫您呢,说今儿个棋院来了个京中的贵客,是福王府的人,这才让您去旁边陪着不是。”
“福王府?”魏长卿皱了皱眉,“咱们在京城时和他们没什么交集啊?”又看了看弈儿后面跟这个车夫,既然家里已经派马号的人来了,八成是急事。
白衣人似乎看出了什么,只道:“公子且放心去,我得了扇子,也只是赏玩几日,便会送回府上的。”
即使这样,魏长卿心里总是悬着一块石头,不过事权从急,他不信也得信。也罢,魏长卿留下了扇子,便匆匆地上了车回棋院了。
“不是我说你,小兄弟。”胡啸天待魏长卿走后,说,“就这俗物你也要?”
这个大个子虽然凶巴巴的,却是个实打实的直性子,白衣小公子不禁笑了。
“俗物?只怕你把你们县太爷的家底子全折腾出来,也找不出这样一个俗物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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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的棋院自然比往日不同。棋院大门口雁翅立着四个侍卫,皆是大洋红缎的袍子,腰上悬着口赤铜麒麟刀。弈儿引着魏长卿进了院里,绕过后廊,以往棋院虽不热闹,却也是有人气儿的,今儿个却鸦默鹊静的,只闻柳树叶子摩挲的沙沙声。
一转眼,魏长卿便到了正堂。只见棋院内所有弟子皆衣冠肃整,左右各两排立在大堂两侧,大气儿也不敢出,坐在中间的是父亲和一个男子,两人正在对弈。魏长卿被弈儿领着悄悄地从后面绕到雅座前,见父亲魏秉琰身后的小丫鬟和月偷偷递了个眼色,便又往后站了站。
只见那个对弈的人穿着青石刻丝蟒袍,头束着乌纱冠,直鼻权腮,眉头微微紧蹙,手中的白子迟迟不落。
魏秉琰执黑,穿着深衣,披着鹤氅,左手执着一柄梅篆竹的纸扎香扇,端坐在锦裀(yin)蓉簟之上,神情泰然自若。
两人相较,那男子从气势上便输了一截。
“啪”的一声,白子应声拍下,男子似乎为了这一手某足了劲,而魏秉琰只是拾起一颗黑子轻轻一点,男子的表情立刻变得难看起来。
魏长卿是个不会下棋的人,但他只是偷偷瞟了一眼棋枰,便能看出这男子输了。佯装的气势在他父亲的棋力下如同蜉蝣蝼蚁一般。
男子似乎僵持了好久,然后手指一松,白棋叮当一声落入了棋盒。
“输了,输了。”男子笑着摇了摇头。
魏秉琰只是双手和拳,温和地道了一声:“大人承让。”
男子僵硬地站了起来,长时间盘坐在锦裀蓉簟上让他起身有些吃力,旁边的一个白净面庞一身青色绸子的小太监立刻过去搀扶了一把。
“听福王说,魏大人在京中任职的时候便是一等一的好手,如今看来魏大人的棋果然不俗。”
魏秉琰却笑着答:“哪里敢当,不过是平时清闲的很,瞎琢磨罢了。”
男子轻声一笑:“您过谦了,上个月我与那诚源道场的陆子逸下过一局,只输了半目,如今和魏大人下,却中盘告负,想来魏大人算路自是比他高上一筹。”男子一边说,一边顺手接过和月奉的茶。
陆子逸这个人,魏长卿还是有所耳闻的,京城的诚源道场第一天才棋士,十五岁便与当时的棋圣周源御前棋决战,虽然一子憾负,却也算名震一时,至今也不过一年功夫。如今听那男子一说,莫不是自己的父亲比那陆子逸还强?
对弈已毕,众人行了礼,便下去了。
那男子又与魏秉琰说了会儿话,之后环顾了一下四周,悄悄道:“在下有要事与大人相商。”
魏秉琰自然不敢怠慢,两人便一起去了书房。
趁着那男子与父亲去书房谈事,魏长卿便悄悄问那身边的和月。
“这是福王府的哪位爷?仪仗好生气派。”
和月抿嘴一笑道:“怎么就是个爷?那是福王府里的掌事太监李进。”
“李进?没听说过。太监也会下棋,倒是新鲜。”魏长卿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。
“新鲜?我一个丫鬟还会下呢,合着咱们府里上上下下,就你不能呢。”
“莫非你和那太监是一路货色?”魏长卿坏笑一声。
和月脸儿一红,啐了一口:“你个促狭鬼,别在这胡沁。当心让那些人听见了,还有老爷夫人的好儿?”
魏长卿瞟了一眼四周说:“这里又没他们的人。要我说这位李公公也太不懂规矩了,他那哪时下棋啊,再硬的棋子也得让他拍碎喽。若是在我父亲门下,就这一回便三下竹杠子让他记的死死的。”
莫约过了一个时辰,李进与魏秉琰才从书房出来。送走了客,这棋院才算消停下来。承天棋院这块地本是前朝大理寺少卿的宅邸,嘉靖年的时候便已经破败。正直魏家鼎盛时,魏秉琰便购了下来,修建起了园子。园子分为两部分,北苑古朴庄重,种有三十二棵擎天大梧桐,共十六房。南苑则温婉幽雅,亭台楼榭与翠竹碧水相辅,煞是美丽。魏秉琰归乡后,这北苑就成了棋院,南苑则是魏家的住所。
晚饭摆在了南苑的大花厅。平时是魏秉琰,魏秉琰的妻子王氏,魏长卿和承天棋院的大弟子刘安德,二弟子张嘉一起用晚饭。晚饭早已摆好,众人落座,却迟迟不见刘安德。
“安德怎么还不来?”魏秉琰皱了皱眉,“和月,去安德房里催催。”魏秉琰的大弟子与二弟子皆与魏家同吃同住,且魏秉琰一向规矩甚严,晚饭迟到是很严重的。
和月诺了一声,刚要出门,张嘉却道:“您不知道,师兄今天一早便被郑府的人叫走陪弈去了。会不会是府上已然留了他吃饭?”
魏秉琰只是正色道:“再等等,今儿是他生日。”说完,魏秉琰走出了屋门,在廊子下面来回踱步。
张嘉悄悄凑到魏长卿耳边说:“咱们小辈儿的人中,属安德师兄棋力最高,我看你爹有把棋院传给他的意思。”
“传给他就传给他呗。”魏长卿笑着说。他当闲人当惯了,如果说哪天他父亲真的要把棋院交给他,他没把棋院给烧了就算是祖宗保佑。
魏长卿说得挺大声,吓得张嘉赶紧捂住了他的嘴。“我说你怎么这么没心眼呢。”张嘉撇了撇嘴,“你是师父的儿子啊。哪有肥水流外人田的道理。”
魏长卿呵呵乐了一声:“要真是肥水我肯定让它都流我地里。”
“你,你简直是个拎勿清。”
“长卿!张嘉!”魏秉琰在屋外头斥责一声,魏长卿和张嘉立刻就不做声了。
王氏起身捧了一盏新茶递与魏秉琰,宽慰道:“下棋本来就是耗时候的事,许是和郑大人聊上了。”随后又扭头对和月道,“让马号派个人去接接,带上个小厮,一有消息就传信儿过来。”
魏长卿刚才只顾着和张嘉说话,现在这么一琢磨总觉得此事怪哉。
支撑棋院开支的三个进项一是教棋,二是陪弈,三是棋赛。陪弈是这三项之中的大宗,而邀请棋士陪弈的往往是那些王侯将相、名门望族。陪弈本来是以博客人对弈之乐,其次寓教,因此棋士必须将对方棋力拿捏得很稳,赢不能多赢,输亦不能多输,所以需得棋力高出对方一倍不止。
郑府的郑承恩是当朝郑贵妃的侄子,因爱下棋,所以素来爱请承天棋院的人去陪弈,且每次必得是魏秉琰。今天是魏秉琰需要和贵客下棋,这才让刘安德前去。往日,郑府的人都是未时准时来棋院接人,申时便将人送回棋院。刘安德和张嘉私底下都曾问过父亲,那郑承恩棋力如何。魏秉琰只说,不过守拙而已。如此想来,对于自己的大师兄刘安德,两个小时也足以搞定这位郑承恩,除非遇到了什么事。
“老爷,刘爷回来了。”只见一小厮气喘吁吁跑了回来报信。没过多会儿,刘安德便大步流星地进了院子。
刘安德浓眉炬目,穿着一身赭石色的绸缎曲裾,一脸阴云。魏秉琰并没有多说什么,只道:“回来了就好,先吃饭。”
说完,魏秉琰便入座,其他人见魏秉琰坐定之后也纷纷入座。
“大师兄,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晚。”张嘉一边吃一边问。
忽地,魏秉琰一双筷子啪地打在张嘉的手上。由于筷子是乌木三镶银的,因此筷子头又重又硬,张嘉手上顿时烙了两条红印子。
“食不言,寝不语。”魏秉琰厉色道。
约摸过了一会儿,魏秉琰便放下碗筷,又接过茶漱了口,然后正色道:“安德、嘉儿,长卿,吃晚饭你们仨到我书房里来。”说完,魏秉琰便起身下了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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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秉琰书房,两盆紫茉莉花含笑而放。
“安德,今天出了什么事了?”魏秉琰问。
刘安德眉头一蹙,一拳砸在腿上:“您说这叫什么事啊。郑大人本来请我去陪弈,谁知到了那,让我去和另一个人下,说是京城来的棋士,棋艺了得。我想,即同为棋士,也没有手下留情故意输的道理,人家又是京城来的,又是高手。我便拿出了十分力和他下,最后中盘就胜了。可不知怎么了,那郑大人突然勃然大怒,扭头就走,把我一个人撂那了,还把咱们带来的人给打了。”
“这真是怪了。”魏秉琰也皱起了眉头,“是不是你错了规矩?”
“这不会。”魏长卿说,“大师兄原是太子爷府上的家生子,规矩是全懂得。他郑大人的规矩再大,还能大得过太子府上?”
魏秉琰点了点头:“是这么个理。你可问过,那棋士是个什么来头?”
“不知道。”刘安德蓦然低下了头。
“真是糊涂!”魏秉琰慑人地喝了一声。
魏长卿见父亲又要生气,赶忙说:“父亲莫气,要说不是,也是郑府的不是。棋士对弈,本没有让棋的道理,他们输了棋,理应自认棋力不逮,再也没有打人的道理。依我看,当时就算大师兄问,也未必就能问出个所以然。”
魏秉琰点了点头,又和刘安德说:“你把今天这盘棋,复盘给我看看。”
说罢,魏长卿便帮忙摆好了棋具。复盘,便是将下过的棋按最初步骤重新再棋盘上摆一遍,这虽然考验记忆力,但对于刘安德这样专攻棋艺的人来说,不过是小菜一碟。说话间,刘安德便早已将前八十手摆好。
张嘉看了看前八十手,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:“这不是耍猴呢么。”
“说话没个正经。”魏秉琰厉色喝道。
张嘉虽然平时油腔滑调,此时在魏秉琰面前立刻收敛了,说:“前四十手棋优劣便已分明,这人的棋力可及小巧,却比大师兄的棋差那么一截呢。咱们把他往高了抬,从棋风来看,应该是新安派,不过总觉得开局左上角的路子,有点京师派的风格,再加上他棋力不济,倒有点邯郸学步了。”
魏秉琰又看了看刘安德摆的棋,捋了捋胡子,只道:“不管怎么说,不能让这笔糊涂账就这么糊涂着,这以后还让安德怎么在棋院做人。安德,你先回去,这件事我自会给你一个说法。长卿,你留下,我有事和你说。”
安德眉头一低,点了点头,请了安便和张嘉一起出了书房。
魏秉琰坐了回去,噙了一口手中捧的香薷饮,然后从抽屉里取了一封贴交予魏长卿。
“你大舅的园子里来了一位京城的贵客,他本应相陪照料。只是明儿,是他生日,客人又有诸多不便,也就不好相陪,只是你大舅却不敢诳驾,这便想找个人陪几日,吃住也都在园子里。我琢磨着,还是你最合适。可巧儿明天是你大舅的寿宴,也请了咱们,必是要在园子里热闹几日的,明天正好一起过去。”
且说魏长卿的母亲王氏,便是拙政园的主人王献臣之孙女。到了王氏的兄长王越温这,已然是三代的官宦之家。如今这王越温虽然赋闲在家,却曾任礼部尚书,与京中官员私交甚厚。且他自赋闲之后,便寄情山水,工琴棋书画,做起了雅客高士,如今王越温口中的贵客,恐怕也并非等闲之辈。
况且这陪驾清客也不是随便一人便能当得,要世事洞明、人情练达之人。此是其一。再者,这清客需得是东家的故交或是亲朋,肚子里还要有真文章、真货色,谈吐见雅致,行止显端容。这也是清客不同于依附权势、博取众乐的‘篾片相公’之处。
魏长卿仪容清俊,又是王越温的大外甥,再者他又是那诗礼簪缨之族的后生,虽不曾进学,诗书经略、丹青笔墨却还通,的的确确是清客的不二人选。
魏长卿只道:“要说灵活机变,二师兄在我之上。”
“他。”魏秉琰笑了笑,“我虽然老了,但是还不糊涂。他但凡把那些歪心思用一分在棋上,便可胜过你大师兄。你也别多说了,明天我查完早课,你就一同与我过去吧。”
“儿子去,自然是没问题,只是您不觉得奇怪么?”魏长卿顿了顿,道:“父亲您好好想想,这几天从京城来的‘贵客’也太多了。”
魏秉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:“的确,这几天你若是得空,去街面打听打听,问问那个棋士是什么来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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