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林清禾景衍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林清禾景衍结局免费阅读从冷宫爬回来,这一世皇帝换人做!番外》,由网络作家“酥酥明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“悬壶大师真乃高人啊,小人看您第一眼直感四个字—仙风道骨!”丞相府的牛管家进茅山屋,看到元妙第一眼张口就夸,配合信服又崇拜的神态,一下就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。只是,他认错人了。元妙愣住,意会过来他跟自己说话,连忙摆手:“悬壶是我师叔,里边请。”打小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的牛管家首次滑铁卢。他尴尬的笑了笑,心中惊叹,元妙看上去气质非凡,目光如炬,竟不是悬壶!等他见到林清禾后,她的年纪让他有些失态,容貌跟气度更是令他自惭形秽,不敢抬头直视。得知牛管家的来意后,林清禾嗯了声:“今日已经看过一个了,明日吧。”“悬壶大师,我家小姐过几日就要参加花神节了。”牛管家有些急,他殷切的望着林清禾,脱口而出,“我家夫人说只要您治好我家小姐,捐赠一万两给...
《林清禾景衍结局免费阅读从冷宫爬回来,这一世皇帝换人做!番外》精彩片段
“悬壶大师真乃高人啊,小人看您第一眼直感四个字—仙风道骨!”
丞相府的牛管家进茅山屋,看到元妙第一眼张口就夸,配合信服又崇拜的神态,一下就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。
只是,他认错人了。
元妙愣住,意会过来他跟自己说话,连忙摆手:“悬壶是我师叔,里边请。”
打小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的牛管家首次滑铁卢。
他尴尬的笑了笑,心中惊叹,元妙看上去气质非凡,目光如炬,竟不是悬壶!
等他见到林清禾后,她的年纪让他有些失态,容貌跟气度更是令他自惭形秽,不敢抬头直视。
得知牛管家的来意后,林清禾嗯了声:“今日已经看过一个了,明日吧。”
“悬壶大师,我家小姐过几日就要参加花神节了。”
牛管家有些急,他殷切的望着林清禾,脱口而出,“我家夫人说只要您治好我家小姐,捐赠一万两给清山观祖师爷塑金身。”
林清禾眉头一动:“什么?”
“我家小姐过几日要参加花神节......后一句。”
“一万两给祖师爷塑金身。”
“带路。”
她担心丞相千金。
绝不是因为钱。
牛管家还没反应过来,林清禾已经出了茅山屋。
他面色一喜,急忙跟上。
来到丞相府,入目一张张愁眉苦脸,见到林清禾,以范丞相王氏为首,纷纷侧目看过来。
“悬壶大师。”
范丞相越过林清禾,直奔玄妙。
被一国之相握住手的元妙直发虚。
他不是啊!
牛管家一拍大腿,他又慢了半拍,该赶在大人之前开口的。
“大人,这位才是悬壶大师。”
牛管家轻咳声,恭敬指向林清禾。
元妙讪讪笑。
一时间,相府上下都看向那个仙气飘飘,有一张漂亮脸蛋又带着疏离清冷气质的林清禾。
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。
范丞相急忙退到林清禾面前作揖:“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。”
见识多广的范丞相深知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态度倒是谦和。
王氏声音哽咽,期盼的望着林清禾:“悬壶大师,您一定要救救袅袅,她......…”王氏难以启齿。
“带我去宋小姐的闺房吧。”
林清禾十分善解人意,直接开口。
此事不宜太多人知晓,进芙蓉苑的只有林清禾和王氏,范袅袅的婢女。
元妙跟来那是因为,他想感受进相府的感觉。
接二连三被错认,元妙很惶恐,他不会遭到林清禾不喜吧。
范袅袅昏睡在床榻,面色苍白,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的萎靡之气。
林清禾在旁侧观察,下一瞬只听暧昧声溢出,又魅又嗲。
若是有外男在这,骨头都得酥。
王氏跟她的婢女都是心肉一跳,下意识去看林清禾,面色有些难堪,见她没露出鄙夷的神态,这才安了安心。
“还不出来!”
林清禾喝了声,右手大拇指与食指对着范袅袅合拢往后一拉,一缕魂魄从她体内脱出。
王氏跟婢女只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风,什么也看不见,听着林清禾的话,头皮发麻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。
“大师,我儿是被邪祟上身了吗?”
王氏即使害怕,事关亲生女儿还是鼓足勇气往林清禾身边凑,颤声问。
林清禾注意到她的动作,眸光微闪嗯了声,也可以这么理解。
“小道士还没多大吧,管我的事干嘛?
我没想伤她的性命,你哪儿来回哪儿去。”
女魂魄长得倒是令林清禾有些意外,明媚皓齿,五官周正,不像是会干出这等事的人,不......魂。
突然被抽离开范袅袅的身体,女魂魄十分不悦,横眉冷对林清禾。
“阴阳相隔,你附她身,她会越变越虚,不出三月,必亡。”
见女魂魄看宋袅袅的神态充满爱意,林清禾轻叹声,“你们什么关系。”
“自然是爱人。”
听到继续附身,范袅袅会死,女魂魄神色突变,她抿唇呐呐道,“可不这样,我们如何在一起。”
林清禾道:“阴阳相隔,注定不能在一起。”
“胡说!
她答应过我死也要在一起!”
女魂魄大怒,张牙舞爪朝林清禾扑去,“所有阻止我们在一起的人都得死!”
在外边等着的元妙看见芙蓉苑上空突然腾升起来的鬼气,他噌的起身。
范丞相急忙跟着起,顺着视线看过去,什么也看不出来:“可是有何不妥?”
元妙重新坐下安抚:“无,有我师叔在,大人放心。”
王氏只感觉的到一股阴凉风在屋内乱窜,结合林清禾的动作,她猜测是在互斗,若不是亲眼所见,她是真不敢相信世间竟真有鬼魄。
就在林清禾要将女魂魄收进瓷瓶时,床上的范袅袅醒了,目光直看她手中瓷瓶,虚弱喊了声:“倾君。”
此声一出,王氏色变。
丞相府的气氛有些凝重。
范袅袅跪在地上。
范丞相神色悲痛,醒来的王氏泪眼婆娑望着她。
“父亲,母亲,女儿此生心系倾君,尽管她是女儿身,世上又有几个男儿郎能比得上她。
见过真君子,如何甘心委身于他人。”
“倾君死不能复生,悬壶神医说的对,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,我想去白云庵度过此生,女儿不孝,愿日日诵经为爹娘祈福。”
说完,范袅袅端正磕了三个头,眼底逐渐有了光泽和坚定。
王氏不敢看她,用眼神求助林清禾。
林清禾倒是对范袅袅的选择不意外,能与赵倾君共情,志同道合的女子在这世道不会走寻常路。
白云庵只收女子,还收留了几十个女弃婴。
范袅袅想着,她死都不怕,干脆留在世上做点什么,为父母积德,为倾君守一番净土。
“好。”
范丞相起身将宋袅袅搀起,“爹做不到在朝堂为倾君伸张,已是亏欠了她,袅袅想做什么就去吧。”
范袅袅泪如雨下:“多谢爹的成全。”
婢女不舍又心疼,抱着范袅袅直哭:“小姐。”
她与牛管家的儿子互通心意,打算今年成亲,不能跟宋袅袅去白云庵。
“白术要好好跟小牛过日子,要是受欺负了就找我爹娘,他们会为你做主。”
范袅袅有了出路,整个人肉眼可见明媚起来,她将一支金钗插入白术发里,又将纯金的手镯套进她手腕,“足金的,自己藏好。”
白术哭成泪人。
林清禾在旁侧看着,在范袅袅收拾好准备走时出声:“无声无迹消失不如在京城留下一笔重彩浓墨再走,宋小姐以为呢。”
赵倾君也认同。
冷静下来的她跟林清禾坦白了一切。
死后她并未下地狱,魂魄留在人间飘荡,自然就去寻了范袅袅,见爱人整日郁郁寡欢,深夜哭啼。
她心如刀割,不甘与愤怒滋养魂体,逐渐强大到可以附身。
得知她的存在后,范袅袅提出要共存身体,赵倾君没克制住想永远跟她在一起的贪,痴。
附身时间一长,范袅袅越来越虚弱,一人一魂都没意识到是附身的缘故,或许说,是不敢去深思。
“成为花神,是袅袅一直以来的愿望,只是后来因为我......”赵倾君低落不已,站在林清禾身旁望着范袅袅落泪。
林清禾看了一天这个哭那个哭,有些头痛:“那就助她成为花神。”
......…宋白微也想成为花神,准确来说,京城贵女都想当选。
花神意味着是京城才德貌都兼备,最优秀的女郎。
为了这次花神节,宋白微每天只吃一顿,保持弱柳之风,日日刻苦练舞到落日,亲自化妆容,将原本六分的容貌发挥到八分。
旋转不停的旋转,额间的汗顺着脸庞流下,脊背早就打湿。
宋白微气喘吁吁坐在地上,打下来的凌乱头发遮盖住她的眼神。
她自幼学习,琴棋书画样样精通。
以最高贵女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,配的自然也该是京城世家郎君。
她如此刻苦,为的也是让自己变得更加耀眼。
可是没了侯府嫡女这层身份,这些权贵绝不会选她。
凭什么!
凭什么!
所以她决不能被侯府抛弃,她要有价值,有不被抛弃的资本。
花神,她势在必得!
宋白微眼底燃着野心,起身看向从玉春楼请来的教习:“再来。”
李氏来寻宋白微,看到她曼妙绝伦的舞姿,美丽的面庞,心底十分满意,眼中也含了笑意。
这才是她的女儿。
“娘。”
宋白微看到她的身影停下舞姿,小女儿作态撒娇,“好累。”
李氏拿食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,宠溺又无奈道:“你啊,听下人们说为了练舞饭都不吃了。”
宋白微将头靠在她肩上:“娘,我想在花神节展现出最好的舞姿,为侯府争光,这点苦算得了什么。”
听得李氏心底十分温贴,她虽居后宅,却也知侯府在走下坡路,上次没进镇国公府在李氏心底落下了疙瘩。
若是宋白微能在花神节大放异彩,成为花神,世家郎君都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。
只要攀上比侯府更强的世家,侯府的危机便会迎刃而解。
......…“悬壶神医的舞跳的好好。”
范袅袅看得痴了。
空地上舞动的人身姿轻盈,懂舞的人却知其中内行,核心极强,每一个肢体语言都十分稳健传神,明明穿着一袭青衣。
在场人却觉得看到了一团火,在飞跃,在燃烧!
看得浑身发麻,喉咙发紧,呼吸都屏住了。
林清禾为了景恒王学过跳舞,天赋异禀的她学什么都快,再加上用心那简直是绝杀。
“好!”
芍药用力鼓掌,拍的手都红了,她从没看过林清禾跳舞,首次看得她热血沸腾,眼眶也红了。
若是没有调换身份,自家主子早就成了名动天下的才女吧。
已被取名为招财的小黄狗在林清禾停下后就蹿过去咬住她的衣角:“汪汪汪!
“小短腿太短,蹦哒跳不起来。
林清禾低头和它那湿漉漉圆滚滚的无辜眼对上,最终还是蹲下身将它抱起。
招财立即去舔她的脸。
林清禾面色一沉:“得寸进尺。”
“汪。”
招财立即收舌,乖巧的趴在她怀里不动。
芍药噗嗤笑出声:“鬼灵精。”
范袅袅这段时间住在茅山屋,心情格外舒畅,林清禾手把手指导她跳舞,又有赵倾君陪在身边。
茅山屋对于外边的孤魂野鬼是胆战的存在,对于里边存在的鬼魂而言,是宝地啊。
林清禾随便点的香就能让他们吃饱,日日还能听她念经文,惬意的很。
门口有两只,屋里有一只,又加了个赵倾君,时不时还有只化为人身的妖娆赤狐来访。
“小阎王会跳舞啊。”
提曹操,曹操就到,红莲扭着丰臀,摇曳生姿进来贴紧林清禾。
一个清冷似仙,一个妖媚似火,极大反差感又莫名让人觉着。
赵倾君摸着下巴:“还有点搭?”
林清禾将红莲推开:“你骚到我了。”
“她真这么说?”
宋老夫人没想到林清禾竟如此刚硬,心中有些不喜,眼神瞟向从宋德回来就坐立不安的宋白微。
宋白微冲宋老夫人挤出一丝笑,眸中含了泪珠,起身扑通跪在地上:“微儿本就是农家女,侯府的一切都是姐姐的,祖母,娘亲,爹爹,我回去吧。
这样姐姐就愿意回来了,也不会再为难家中长辈。
侯府的养育之恩,微儿没齿难忘,只可惜我再也没有尽孝的机会了。”
她哭的梨花带雨,李氏心疼得不得了,上前拥住她:“我的儿。”
李氏泪眼婆娑看向宋老夫人:“母亲,儿媳养了微儿十三年,不是亲生胜于亲生,她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。
外边那个心眼如此之小,回来也定会搅的天翻地覆。
可圣意在上,这嫡女的身份便给了她,微儿以养女的身份伴儿媳身边。”
情真意切,令人动容。
李老夫人嗯了声。
养女!
低垂脑袋的宋白微死死咬住下唇,不甘跟憎恨涌上喉间,侯府嫡女跟养女有云泥之别。
林清禾,你怎么不死在外头。
为什么要回来!
宋德又去了茅山宅,回侯府时面色阴沉。
没见到人,宋老夫人眉头微蹙,“人呢?”
宋德坐下吃茶,一言不发。
李氏心绪越发繁乱,眼皮突突直跳,自从那孩子回来,她就没睡过一夜好觉。
见宋德神色不对,心思又重了几分:“她还不愿回来?”
砰!
宋德将茶杯重重放下,冷着脸点头。
林清禾说的话还历历在耳。
“有她没我,有我没她,侯爷想清楚再告诉我,侯府选谁,请回吧。”
还真是,真是!
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郎。
好一个疏离又不好拿捏的女郎。
宋德算是看明白了,他们对林清禾没有什么感情,她对侯府同样无感,甚至一点儿都不贪图。
人就是这么奇怪。
巴巴想沾关系者,屑之。
淡漠不在乎者,恼之。
心底总是不太舒服。
李氏听完,面色怔怔的同时也如同宋德心态一样。
恼怒,无奈!
她一个十三岁的女郎竟敢威胁亲生父母。
“她不回就不回!
果真不在身边养,不亲。”
李氏呼吸有些急,提高嗓音呼道,眼底闪过丝狼狈。
亲生女儿宁愿在外都不愿回侯府,她将心中腾升起的一丝丝愧疚不安强硬摁下。
宋老夫人也折腾的有点累,揉了揉眉心:“不愿回就随她去吧,狗饿了,自然会回家找吃的。”
前有诸葛亮三顾茅庐,今有侯府三请林清禾。
她还拿腔不回,中秋宴上圣上怪罪也有说辞。
再者,她一个女郎,能在京城活几天,到头来还不是得求着回侯府!
“母亲说的是。”
宋德和李氏起身,两旁搀住宋老太太,送她回房中。
真嫡女被寻回却迟迟未回侯府一事似乎就告了一段落。
宋白微得知后有些失神,也仅是一瞬,双眸涌现坚定。
既然你不要,那就永远别回来。
而我,才会是侯府唯一的嫡女。
想到李氏给她看好的夫婿,宋白微面色潮红。
镇国公府李棕言,那个天才。
没痴傻前是京城各世家女郎盯紧的郎君,痴傻后众人惋惜不已,又十分理智挪了眼。
这段日子,朝中几大势力疯了似的排挤侯府,找到了宋德的差错,现如今他在朝廷的地位可谓是如履薄冰。
他们将目光放在了镇国公府,恢复神志的世子李棕言。
也得亏他痴傻了一阵,让镇国公府看清了各大世家女郎们的嘴脸,唯独没有用异样眼光看李棕言痴傻时期的,就是宋白微了。
这让宋德信心大涨,连续几日都找机会想跟镇国公套近乎。
李氏携宋白微以中秋宴将近,探讨琴法之由拜访国公夫人,却被告知国公夫人出府见贵客,只好悻悻而归。
“娘,这便是高人住的地方?”
李棕言站在茅山屋门前,还没进去就深感一股静谧的力量让他心定,心静。
正欲敲门,突然又想到什么,李棕言嘴角轻扯:“能写出此等飘逸大气,龙飞凤舞字迹的得道高人,会喜欢这傻不拉几的狗崽子?”
他十分怀疑。
“汪汪汪!”
似是知道说它,国公夫人怀里的小黄狗冲他直吠。
年纪小,连吼人都又奶又萌。
国公夫人笑着点了下他的鼻子:“莫要胡言。”
“里边请。”
芍药笑容满面做请示动作,看的元妙啧啧称奇,这小辣椒还有笑迎客的一面。
元妙拿着掃清落叶,望过去,猝不及防见到熟人,他急忙低头。
坏了!
竟是镇国公府的夫人,世子!
他出现在茅山宅,定是会被误会林清禾与他是一伙的。
不对,现在本就一伙的。
元妙头抬了又低,有些急,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导致镇国公府对林清禾产生质疑后,而后被林清禾嫌弃,赶出茅山屋。
这里风景优美,花团锦簇,林枝茂盛。
茶甜,三餐饱腹又美味,他只需要上香念经给阴魂超度,扫扫地,还有自己的屋子。
这可比之前风餐雨露的境地好上百倍。
元妙想躲,李棕言拉住他的衣袖,盯着他看:“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?”
“没有没有,世子身份尊贵,哪是老道能碰见的。”
元妙挤出一丝笑。
“那你怎知我是世子?”
李棕言拉着他不放。
“进来吧。”
林清禾的声音从屋内传出,清冽分不出男女的嗓音让李棕言微顿,顺势松开,与国公夫人并肩进屋。
元妙擦了擦额角虚汗。
芍药笑的眉眼弯弯:“亏心事做多了,怕人来算账呀!”
元妙讪讪笑笑,她,他也惹不起。
此时,又传来敲门声。
两人对视眼,齐上去开门。
今个儿真热闹啊,都赶趟了。
芍药望着门口竹担架上躺着的江鹤安眉头微挑,再看他身旁面庞布满沟壑的江父,她转身进了屋。
“等着。”
李棕言刚坐下。
芍药入屋将来人告知林清禾。
听到名字,国公夫人神态崩裂,目露憎恨看向门外。
芍药走近一看,发现百姓团团围着一个身怀六甲的美妇,她身下淌了一地血,面色因失血过多变得十分苍白。
身旁的婢女跪在地上磕头:“在场之人,可有大夫?”
无人回应。
她继续磕头:“求求大家搭把手搀我夫人入马车。”
无人动弹,围观者见女子身着锦衣,又有婢女侍奉在身边,但奇怪的是,没有家丁。
他们都猜测女子是外室,眼底不由浮上鄙夷,更不愿搭把手,嫌晦气。
眼见女子越来越面容越来越惨白,婢女哭声逐转凄厉,跌跌撞撞蹲在女子身旁束手无措:“夫人,夫人!”
就在她绝望时,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:“我是大夫。”
围观百姓迅速让开一条道,纷纷望去,皆是愣住,目露惊艳。
这容貌绝美,神韵脱俗,看上去约莫十三岁的小姑娘是大夫?
大家因林清禾美的太脱尘,没出口质疑,蹲跪在地上的婢女最先回神,苦着脸,听到声音时她腾升起希翼。
看到人时又苦了脸。
芍药捕捉到她的神色立即心急口快道:“我家小姐是坤道,擅疑难杂症,尤其妇科,你快起开让我家小姐把脉,不然你家夫人要没命了。”
众人半信半疑,婢女也犹豫不定。
林清禾已走到妇人身旁,抓住她的手,用手指抵住她的脉搏,片刻后说道:“郁结在心导致早产之兆。
如今血崩,应尽快生产。”
围观百姓惊疑,目光落在美妇肚子上提出质疑:“可她这肚子分明像五六个月,怎会早产。”
“就算是坤道,终究还是年纪小了。”
就在众人讨论纷纷时。
婢女却扑通跪在地上:“求小大夫救救我家夫人吧。”
作为美妇身边人,她清楚的知道自家夫人正是有八个月孕肚了,之所以看起来像五六个月,是因夫人骨架小。
怀胎八月不在家好好休养,实在是被逼无奈啊。
婢女的眼泪不断往下掉,磕得额头渗出血珠,可见是个忠心的。
“你叫一个小姑娘家家救人,你怕不是要害死你家夫人!”
一个先生模样的中年男人开口阻止道。
膀大腰圆的一个妇人轻蔑附和道:“就是!
老娘生了八个娃了,像这种症状,怕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解决的。
听我一句劝,快找郎中吧!”
就在这个时候,路人大喊了一句:“郎中来了!”
顾郎中刚出诊归来,路过此地,闻言脚步骤停。
他被人喊住,上前一看,面色微沉,诊脉后低叹声摇了摇头:“怕是回天乏术了。”
婢女闻言恸哭,跪在顾郎中面前拉住他的裤腿:“求求您,救救我家夫人吧。”
顾郎中唉声:“你家夫人失血过多,胎儿恐怕已在腹中夭折,老夫也实在无能为力。”
婢女直觉头昏脑胀,趴在美妇身旁呜呜咽咽。
路人见状也觉着凄惨,好言相劝:“顾郎中是京城有名的大夫,他都说没救了,唉,你还是尽早将你夫人送回去,看看能不能跟家里人见一面。”
林清禾冷笑声骤然响起。
众人好奇的看向她,指指点点:“都这个时候了,你还笑的出来!”
顾郎中也是看不下去了。
说了一句:“这位姑娘似乎对老夫的医术有所怀疑。”
“不是怀疑,是肯定。”
林清禾望向他,两人视线交织,“你救不了的,我能救。”
林清禾直接吩咐芍药与婢女一起将美妇抬进马车内。
又向旁人借了匕首和针线,用火灼烤后径直进入马车。
围观百姓一阵好奇。
她要做什么!
“仅凭这些能救人?
怕是痴心妄想!”
顾郎中也是摇了摇头:“见所未闻。”
围观的人越来越多,都在等待结果。
美妇已是只有进的气无出的气,泪溢出眼角。
林清禾拿出随身携带的金针扎进美妇穴位止血,拿参片塞进她嘴里含着。
婢女心惊肉跳看着林清禾用刀划开自家夫人的肚子,吓的两股战战,手掩住嘴巴强忍不发声。
林清禾抬头看她眼:“你出去吧。”
围观百姓见美妇的婢女惨白着脸从马车里出来,不禁摇头。
“看来是完了。”
“血崩之症,十有九死,哪是她一个小坤道能逆转的。”
听着众人议论,婢女双腿发软,喉咙酸涩,不知如何解释,她亲眼所见林清禾一针就止住了夫人的血,但想必只能保小了。
她紧张的在外边等,无声祈祷。
大概半个时辰后。
“哇!”
只听马车内传来一声婴儿啼哭。
围观百姓一阵惊呼!
“天呐,我听到了什么,这是......…婴儿哭啼声!”
“太不可思议了!
她真的能救!”
顾郎中怔在原地,也跟着心头惊颤,以他毕生所学,难以置信。
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?
有人提出质疑:“孩子是救出来了。
那夫人呢?”
“是啊,夫人如何了,莫不是保小弃了。”
“也是,这种情况一般都只能选一个。”
就在此时,芍药抱着孩子从马车里走出来,对着围观群众喊道:“母子平安。”
下一刻,林清禾从马车钻出来。
婢女哆嗦着唇接过孩子,猛往地上一跪,哽咽高呼:“多谢神医救了我家夫人和少爷,您真是在世观音!”
看到美妇的脸,林清禾便知她是谁。
半年前,镇国公奉旨出海斗倭寇国,海上被一箭刺伤跌入海底,生死未知。
倭寇趁乱追击,攻下海城,景武帝迁怒整个镇国公府,男丁流放,没收府邸钱财,女眷充妓。
世子江牧川流放前与美妇和离,动用一切人脉将她安置妥当,而她肚子里怀的是镇国公唯一血脉。
满门忠烈落得无后的惨状让林清禾记忆犹新,上辈子她卷入朝政内才知道,镇国公翻船是当今圣上授意。
原因是,惧镇国公功高盖主。
本想让镇国公一人有去无回,没想到没了他,无主心骨,溃不成军。
一步错,步步错。
上辈子殷氏孩子没了,她还活着,内心的愤懑化成动力走上一条不归路,凭借美貌进宫委身于景武帝,斗了整个后宫,位居贵妃。
在景武帝生辰宴上欲杀他,被锦衣卫拿下,殷氏呕血字字句句,怒骂景武帝薄情寡义,自私自利,非明君也。
字音落下,一箭刺穿她胸膛。
而林清禾也找到可以给镇国府翻案的证据,赶来时,殷氏倒在她面前。
没想到这辈子遇上了殷氏走上不归路的转折点,看来也是有缘。
林清禾淡淡点头:“举手之劳,不足挂齿。”
说完她便要离去。
“贪,害了我,也害了整个江家。”
江鹤安又哭又笑。
他怪父亲。
自己又何尝不混账呢。
江老爷告知来龙去脉,拿有李棕言八字符咒给他时,他也没拒绝,尝到甜头后,更是日日护如命,祈祷永远不会有发现的那天。
可惜纸包不住火,偷来的东西终究会返回去。
“爹,我要走了。”
上一刻还面容红润,皮肤舒展的江鹤安,下一刻倒下,彻底没了生息。
林清禾神色淡淡点了根香将江鹤安送下地狱。
人世间做的事,下去后功德镜一照自有分晓。
行恶者,根据罪孽受罚,行善者带着功德转世。
“我的儿!”
江老爷朝前猛扑在江鹤安身上悲痛大哭。
将江鹤安下葬后,江老爷散尽家财后消失了,有人说他去寺庙做了僧人,有人说在乡野间看到个疯子,神似江老爷。
夜色降临之际,茅山屋来了不速之客。
样貌精致秀美,身姿清瘦的美妇人步步生莲踏过门槛,看得芍药目不转睛。
“好看吗?
收收哈喇子,别吓着人家。”
芍药点头,听到调侃的她转移视线到自家主子身上,嚯,一股清冷,不可高攀的仙气扑面而来,无论看多久,她都会被这惊天动地的美貌所震撼。
她嬉皮笑脸:“再美也美不过小姐。”
“汪汪。”
说来也奇怪,国公夫人送来的狗崽子进了茅山屋就紧跟林清禾,此时仿佛在配合应声,众人看它时,小黄狗那无辜的眼睛一眨不眨,趁不注意就跳上林清禾身上去舔她的脸。
林清禾眉头微蹙:“下去。”
“汪~”小黄狗委屈巴巴在她腿上靠着,双耳跟眼皮都耷拉下。
林清禾“......…”不管它了。
芍药斟开茶,沁人心脾的茶香令人不由放轻松。
“悬壶大师。”
进屋的殷氏与婢女往下跪,被芍药及时搀住。
她笑道:“我家主子不喜跪拜。”
殷氏与婢女屈着腿僵住,不约而同去看林清禾,见她点头这才起身,殷氏怀里还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孩。
“多谢悬壶神医的救命之恩,要不是您,恐怕我这孩儿......”殷氏不敢继续往下说,双眼涌现感激,将怀里揣着的银两小心翼翼拿出捧到林清禾面前。
林清禾没接。
殷氏惶恐:“神医。”
这是她身上所有银票,还是当初抄家时偷偷藏的,京城求见悬壶大师一面的诊金都开到了百两银子。
她这五十两银子实在是不够看,尤其是当林清禾将银子推回来时,心中不安达到巅峰。
“殷夫人更需要银两傍身,人在,家在。”
林清禾将茶杯移到她面前。
殷夫人瞳孔微缩,心跳都漏了半拍,定定望着林清禾,对上她眼底的清明,强行压制住心底的波动:“神医,此话怎讲。”
“镇国公为国驻守海关,十八年不曾回京,战功赫赫,守护万民。
军人,值得敬之,爱之,拥之。
这样的英雄不该被污蔑,后代也理应享先辈积德留下的福荫。”
殷氏听得双眸赤红如血,强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发出声音,眼眶早就挤满了泪。
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拍了拍,声音很轻却给她注入了力量。
“辛苦了。”
随着声音落下,殷氏的眼泪夺眶而出,她擦干净,起身红着眼恭敬行礼:“多谢,神医所言,殷氏记在心中。”
她也不矫情,将银两收回兜里,心中有了盘算,她绣工精湛,打算用这银两做本钱卖绣品。
努力赚钱,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,等江牧川归来,等真相大白的那天。
有钱有权才能更好的报答眼前的救命恩人。
见殷氏转瞬间就恢复精神,双目坚定,林清禾露出浅笑,她很欣赏这样坚韧的女子。
上辈子能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的女人,换一条路也定能走的精彩。
婢女察言观色,这会儿笑着出声,将怀中的孩婴往林清禾面前凑:“还请神医为我家小少爷赐名。”
那日情况紧急扰了心绪,殷氏又在昏迷中,林清禾什么时候走了她都不知。
殷氏醒来,身子好点后便寻来道谢,孩子的名字还未取。
许是婴孩睁眼看到的第一人是林清禾,看到她竟是露出微笑,小手往上扬。
倒是有缘。
林清禾讶异,伸过手去。
指尖相碰的那刻,一缕众人看不见的金光进入婴孩体内。
这是林清禾赠予他的礼。
“镇国公翻案,要等,要望,就叫江望吧。”
“江望。”
殷氏呢喃,欣喜的泪光涌现,“多谢神医赐名。”
千里之外的流放路上,大雨倾盆,手脚都是镣铐的犯人们艰难前行,其中有一人脊背格外挺拔。
“还摆这姿态做甚,你早就不是那尊贵的世子爷了。”
“卖国贼的后人,呸!”
“江牧川快跪下给小爷磕头,见血了我就让你进亭子里挡雨。”
站在亭子外的江牧川一动不动,雨水将他整个人打湿,狼狈至极,唯独那张脸依旧俊毅无双,络绎不绝的讥讽声在他心底惊不起任何波涛。
再难听,再羞辱的话早就听够了。
镇国公府世代忠臣,换来家破人亡的境地。
江牧川苦涩扯了扯嘴角,跟木墩似的钉在原地丝毫不动弹。
亭子里的解差们见他这模样也没了趣,他爱淋雨就淋着吧!
算日子,娇娘该生了。
他的第一个孩儿可有平安出世?
江牧川不敢想,喉咙滚动吞下苦涩,闭上眼平复撕心裂肺的痛苦。
.范丞相最近日子不好过,世交好友镇国公死在海底,家也被抄了,他帮不上任何忙,本就无奈。
回到府中,发现自家后院也着火了。
爱女范袅袅日日夜里发出暧昧声音。
她身边的婢女一开始以为是她私通情郎,悄悄偷看却发现,堂堂丞相千金竟然......那白皙的脖颈,脸上的娇魅只让人脸红心跳。
实在是......…太浪荡。
丞相夫人王氏知道后立即找宋袅袅谈话,她却不承认,羞的以死明志。
王氏不敢再提。
白日范袅袅端庄大气,到了夜里屋内则会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,随着时间推移,她变得越来越不爱出门,走几步就喘,整个人看上去......…看上去就像没了魂一样!
之前是夜里,现在逐渐演变成白日也......王氏不敢再瞒着范丞相,哭着让他去寻悬壶大师来府中看个究竟。
几人神色各异间,林清禾将女魂魄收进瓷瓶,看向王氏:“相夫人认识?”
王氏面色苍白,唇抿了又抿,闭上眼苦涩道:“是。”
林清禾盖瓷瓶时,范袅袅猛地从床榻上起来,头昏眼花让她往前一栽,婢女急忙上前搀住。
太虚了。
林清禾面色有些凝重,上前给她把脉,手被范袅袅反手握住,未先语泪先流。
范袅袅哽咽:“求求你,放了倾君吧。”
说着就要下跪。
啪!
王氏大步向前对准她的脸就是扇下去,本就虚弱的范袅袅跌在地上,苍白的脸立即又红又肿。
林清禾手中的瓷瓶身鼓起,名为倾君的女魂魄感知到外面的动静,急的乱撞想出去。
“为了一个罪犯下跪求情,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丞相府的嫡女!
你所为将你双亲的脸往哪儿搁,这段时间你乐不思蜀,日日沉于淫靡中,就是她作的鬼吧!
她这是在害你!”
王氏气的发抖,羞怒让她天灵盖都在发凉,说出的话又狠又犀利。
她向来疼爱范袅袅,打完骂完又有些后悔。
范袅袅垂着脸无声哭泣:“母亲,孩儿知错。
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,我怒这世道不公,我心疼倾君的遭遇,我们情投意合却是这世道所耻,大逆不道之为。”
“她死了,女儿的心也死了。”
“可是她的魂魄还在陪我,我愿意沉溺。”
她的声音又轻又嘶哑,悲凉至极。
婢女心疼不已:“小姐。”
林清禾沉默望着母女对峙。
王氏面无血色,几乎站不住,范袅袅眼里的绝望让她心惊又无措,眼泪如断了线似的掉个不停,她哑着嗓子问:“那我和你爹呢,你也不要了?”
范袅袅浑身一颤,不言。
王氏两眼一翻,晕了过去。
“母亲!”
......…范丞相站在屋外,面色凝重望着前方发呆。
“相夫人气急攻心导致晕厥,一个时辰便能醒。”
林清禾站到他旁侧出声,他才恍然初醒。
“多谢悬壶神医。”
林清禾与他并肩望远方:“大人可否解惑,倾君的来历。”
道丞相默然片刻,徐徐开口。
赵倾君,出生江南农家,上头有七个姐姐,为了在村里不受欺负,她的母亲胆大包天将她说成是男孩入了宗堂族谱。
五岁开蒙,七岁上学,以男子形象面世,生得浓眉大眼,气质翩然,性子又豪气放的开,倒也没人怀疑她是个女子。
赵倾君自知承载了家中所有希翼,顶上没出嫁的姐姐都期盼她出人头地有个依靠,借此抬高门第,嫁个好人家。
又有年迈的母亲担惊受怕她被发现,蒙在鼓里的,将家中资源全倾注她身上的父亲。
赵倾君不敢输,也输不起。
她刻苦读书,又有几分天赋,一路考进京城,成了圣上钦点的探花郎。
游街时她俊朗的外貌,落落大方的姿态赢得众多姑娘的芳心,其中就有范袅袅。
范丞相也非常看好这位新入官场却显得格外有灵气的赵倾君,带回府中交谈,两人政向相和,已是知己。
他也起了将宋袅袅许给赵倾君的心思。
赵倾君自幼将自己当男子看,她也喜欢当男子,看出宋丞相的意图,她又欢喜又不安。
可人最难控制的就是自己的心。
丞相府家教不错,范袅袅温柔貌美还心善,知礼得体,博览群书,这么美好的女子,赵倾君心动了。
郎有情妾有意。
女子动心,天生会爱人。
京城所有小吃,最漂亮的花她都捧到范袅袅面前。
自知家世配不上她,赵倾君做了点生意,有聪明脑袋的她挣了不少钱,全给范袅袅买胭脂水粉,买京城最好绣坊新出的衣裳。
写诗寄情,作画哄美人开心。
赵倾君将范袅袅疼到了骨子里,眼底的爱意浓烈,行为上却有礼克制,尊重她,爱护她,欣赏她。
她在朝堂上也开始锋芒毕露,立了好几件功。
这么一个优秀,清风高节,又爱她的男子,范袅袅如何会不沦陷。
赵倾君想一辈子做男人,护她一辈子。
朝堂之上,赵倾君搜集了奸臣梁志山绳营狗苟,贪墨的证据,一举斗倒,梁志山的财产充公,给国库增加了一笔,立下大功。
她写了新的策论,想改善女子的处境,正准备呈上的时候,她被政敌揭露是女儿身。
他们怒斥女人怎么能站在朝堂上,简直荒唐!
他们说赵倾君扰乱朝纲,欺君罔上,是女人之耻。
这一刻她的所有才华,立的所有功都化成了泡沫。
赵倾君不想拖累任何人,当场撞在柱子上,毙。
听完后,林清禾久久未能言。
她上辈子知道赵倾君,却没想到内情竟是这样。
赵倾君仅仅在朝为官大半年,就干了许多实事,灭奸臣,为百姓翻案,心怀大爱更是才华横溢,若加以成长,定能成为皇帝的左臂右膀。
一介女流做到这份上,打脸众多文武百官。
正是如此,她的身份成了秘事,世人只知她朝堂突发恶疾死了。
提到往事,范丞相悲不自胜,深呼吸一口气:“倾君死后,袅袅日日恸哭,我只好把真相告诉她,没想到她并未走出来,日渐消瘦,变得越来越不爱出门。”
林清禾讥讽:“赵倾君所为,若是朝堂上任何一个官员所为,就该封侯称相了,而她只能以死明志,这世道确实不公。”
范丞相并不反驳,怅然点头,声音轻的让人压根听不见。
“是啊,可惜了,是女子。”
“没有可惜。”
在他话音落下后,林清禾坚定出声,“我也是女子,女子本就能成事,分明是你们男人怕我们成事,有意打压。”
上一世景恒王能在皇子中杀出重围登基多半靠的是她,侯府能坐稳世家榜首,那便宜亲生父母享荣华富贵靠的也是她,甚至宋白微能坐享渔翁,以爱情为天,与景恒王恩爱,靠的也是她!
想到这些踩着她血汗上位的人,林清禾心绪有些波动。
范丞相错愕看向她。
范袅袅从屋内出来低声道:“悬壶神医说的对。”
红莲感觉有被中伤到,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,继续眼巴巴的望着她,娇滴滴道:“清禾~人家肚肚饿饿。”
听得林清禾直皱眉,丢给她一粒丹药丸,大步走开。
红莲双目放光将丹药丸服入,一条尾巴噌的长出来,她惊喜道:“我长出第二条尾巴了!
嘻嘻!”
元稹元纯等魂看得眼热,羡慕!
红莲摇着尾巴,媚眼如丝,傲娇的伸手指点来点去,朝他们炫耀:“撒娇的女人最好命~”赵倾君与另一个的女魂对视眼,不敢苟同。
元纯跟元稹倒是很心动,炙热的目光飕飕看向林清禾。
林清禾神色一暗。
懂了。
元纯元稹急忙收回,讪讪咧嘴笑。
范袅袅看不见他们的互动,却能听见赵倾君的声音,她柔声告诉所见所闻。
范袅袅听得嘴角不由上扬,眉眼弯弯,她看向沐浴在黄昏里那袭青袍,清晰可见她脸上的绒毛,美的令人心颤。
她突然觉得此刻,百花在林清禾面前都得黯然失色,看着她心底就有股心安平和的感觉。
林清禾朝她伸出手:“来,我带练。”
范袅袅笑着上前。
一个教,一个学。
一个宛若高山中傲然的雪莲,只可远观不可亵渎,一个是人间富贵牡丹,浓颜墨彩,翩翩起舞。
红莲弹古筝,赵倾君吹笛子,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女魂也打起了鼓,元稹元纯坐在墙头沉浸在乐律中,舞蹈里。
元妙手里拿着酒壶席地而坐,笑眯眯望着此幕,时不时抿上一口,摇头晃脑。
“她最近在做什么?”
练完舞的宋白微沐浴后,喊来她派去盯着林清禾的人。
竹韵是她从人牙子手中买下的丫头,会些武功,也机灵,算得上是她的心腹。
想到偷窥到的画面,竹韵面容微滞,道:“在练舞。”
宋白微眼睛眯起。
看表情,竹韵就知她心情不悦“练舞?”
宋白微重复她的话,这个节骨点练舞,莫非是为了花神节。
有意思,一个自幼在乡野之地长大的人再怎么练,跳的也是四不像吧。
也好,让爹娘看看她与自己的差距,这样她的嫡女位置能更稳。
宋白微嘴角微勾,眼底的讥讽毫不掩饰。
竹韵低着头,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,但论舞姿,她觉得对方胜过宋白微。
“喊教习来,我要练舞。”
宋白微做事向来谨慎,求稳妥,得知林清禾也有参加花神节的意图,她不仅要赢,还要高出对方一大截。
还要跳!
竹韵惊讶,到喉间的话吞了下去,她想,就凭宋白微这么努力,她应该能赢。
加练了一个时辰后,宋白微去找李氏。
李氏正在同宋德夸赞她这段时间的用功,人来了,宋德面上笑的十分开怀:“微儿最近辛苦了,绣阁新到了一批西域的丝绸,你去账房支钱,多买几条。”
宋白微唇角忍不住上扬:“多谢爹爹。”
说完,又欲言又止。
李氏问:“怎么了?”
宋白微轻咬下唇:“娘,我听说姐姐也准备参加花神节,女儿想她就这么贸然去,定会被人耻笑......…”话还没说完,李氏便惊的起身:“她多大的脸?
目不识丁,离经叛道的乡野村姑竟敢妄想参加花神节,要是真去,就成笑话了!”
宋白微很满意她的态度。
只是宋德竟然不吭声,她心中咯噔一下。
有些不安。
见过林清禾的宋德,最先想到的是她那张脸,虽说过于清冷淡漠了点,但足够美啊。
当选花神的女子,在他们男人心中更想挑那个最美的。
“我觉着挺好,是个让她入世家圈的机会,微儿你更熟悉,带带你姐姐。”
宋德沉吟。
他盘算的更多的是利益,在没见到林清禾之前,他对她没多大感觉,见过真容后。
他认为,林清禾的脸便是最大的价值,至于不懂礼数,顽劣有个性,这些都可以掰正。
李氏面色一沉:“你这是何意。”
宋白微垂下头,目光微闪,娇怯道:“可姐姐之前说了不回府,她回的条件是我走。”
恰到好处的哽咽,落在了李氏的心坎上,立即护犊子的将她拥住。
宋德也是头疼的揉了揉眉心:“她生得极美。”
此话一出,李氏明白了。
府上真假千金一事在世家流传的很快,之前看好宋白微的世家都犹豫了。
宋老太太和宋德还是更倾向于让林清禾认祖归宗,毕竟是侯府血脉。
李氏倒是从一始终跟宋白微一条心。
林清禾生得美,若是有侯府嫡女的身份,多的是好郎君会想娶她。
可她的微儿呢。
李氏心涩,有些不敢去看宋白微。
气氛有些沉默。
宋白微扑通跪下。
“微儿你这是做什么。”
李氏急了。
宋白微摇头:“孩儿本就享受了十三年不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,这一切都是属于姐姐的,我愿意还给她,让一切物归原主。”
宋德神情凝重,他也心疼宋白微,可侯府的困境刻不容缓,将林清禾认回来说不定还有机会在皇帝面前留下好印象。
对,中秋宴。
皇帝可是说了要见两人。
“那我们立即动身去接你姐姐回来。”
范袅袅将舞学了九成,看见林清禾嘴角浮现的笑,她也缓了口气,刚想说话,传来敲门声。
芍药反应很快去开门。
砰!
几人几魂只见她开门瞬间又关了,纷纷好奇。
“渣爹又来了!”
“诶?
这次来了三个,哥哥,咱们要不要下去捉弄他们!”
元纯蠢蠢欲动,被元稹摁住手。
两魂朝林清禾看去。
听到他们讨论,对于来人,林清禾心中有了数。
“芍药开门。”
她说道。
芍药哦了声,心不甘情不愿将门打开,第一眼就盯住宋白微,实在忍不住刺道:“你就是那冒牌货啊,长得也就一般,真不知道有些人是怎么想的。
错把珍珠当鱼目,将鱼目当珍珠嗐!
可能老眼昏花,脑子不中用了吧,”李氏气的面色涨红,嘴唇抖动,怎么会有如此伶牙利嘴,不懂尊卑的婢女!
她指着芍药吼道:“你闭嘴!”
晨光微熹。
林清禾站在国公府门口。
根据红莲的情报,国公府世子一年前突然痴呆,国公爷悬金万两寻神医。
所以她来了。
毕竟医者仁心,绝不是因为那万两酬金才这么急。
府门开,管家看到门口站着个样貌很美的少年愣了下,上前问道:“小公子有何贵干?”林清禾扬了扬手中的悬赏告示:“我为这而来。”
管家惊诧不已,丝毫没有轻视,毕竟这行能人不论年纪,尊敬道:“小公子请。”
芍药跟在林清禾身后,对国公府的行事满意几分,那狗侯府简直没得比。
管家在前方引路,正走着,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冲出来,后面乌泱泱的跟了一大堆,最为首追着他的是个穿着道袍的老道士,手里拿着木剑大喝:“孽畜哪里逃!”
“世子。”
管家想拦住少年郎,没拦住。
少年郎灵活躲开,站稳就看到站在面前的林清禾,清澈的眼眸涌现惊艳,怔在原地呐呐道:“好美的妹妹。”
国公夫人看向林清禾,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那高而有节的鼻梁,一双丹凤眼明亮如月,望过来时扑面而来的高贵清冷仙气感令人为之出神。
只想称赞声好仙气好矜贵的小郎君,她心底惦记着李棕言,对林清禾微微浅笑。
“棕言,听话,别跑了。”
雍容华贵的国公夫人追的微喘,眼底流露心疼和无奈,柔声哄道。
李棕言往林清禾身后躲,探出头指向神神叨叨,一脸厉色的老道士:“我不,他想打我!”
国公夫人酸涩上头,强压忍下继续劝道:“大师不是打你,是想驱除你身上的邪祟,棕言乖,到娘这里来。”
李棕言自小聪慧,抓阄握笔,五岁吟诗,读书识字从不需操心,所作的文章令大家都赞不绝口。
就是这么个天才少年郎一年前居然痴呆,回到了三岁稚童时,只知找糖吃,寻爹娘撒娇的状态。
对于国公府而言,简直是晴天霹雳,国公夫人整日泪涟涟,眼睛常常又红又肿。
神医寻不着,国公夫人找了道士,这老道士一看就断定李棕言被邪祟附体,今个儿正在做法。
偏偏李棕言躲在林清禾后面死活不肯出来,老道士念念有词,脚步繁乱围着他俩打转。
身旁围了一圈瞪大眼睛惊奇望着的人。
林清禾双手交叉望着老道士装神弄鬼,跳大神。
老道士见林清禾不走,不免有些着急,尤其李棕言还在冲他挤眉弄眼,再这样下去要露馅了。
“嗬!”
老道士大喊一声,视线与林清禾淡淡的眸子对上,莫名心虚偏头,有点装不下去了,灵光之下他的木剑锋转了个圈指向林清禾,“邪祟已从世子身上转移到你这儿,快速速随老道来!”
一道火光从他口中喷出又尽数收回,引起众人连连惊呼,皆被唬住。
国公夫人有些歉意对林清禾道:“无妄之灾,连累小公子你了,您且先随道长去了邪祟.......”话还未说完,林清禾两指捏住剑锋,只听她冷笑:“本事没有,装神弄鬼倒是有一套。”
众人惊异,老道士怒目横眉:“哪儿来的小子满嘴胡言,你有何证据说老道我是骗人的!”
“世子天庭饱满,耳厚鼻直,腰正,眼有定睛,双凤眼,此为大贵之相,求功名者必达。”
林清禾看了眼李棕言,而后对国公夫人道,“”我乃茅山派清山观少观主悬壶,夫人若是信我,屋内详说。”
鸦雀无声。
众人盯着这个俊美无双的小公子都有些恍惚。
国公夫人观她气度不凡,当下道:“我信你,少观主请。”
老道士傻眼了,站在原地走也不是,不走也不是。
国公府向来不与人交恶, 照常结了银两给这位老道士让他出府。
“夫人心善。”
林清禾道。
国公夫人微叹口气:“人活世上皆是不易,就当是为我儿结善缘。”
林清禾点头,直言:“世子之所以变痴呆,是有人借命夺了他的气运。”
国公夫人大惊失色,声音颤抖不已:“借命!”
李棕言坐在旁侧,眼神骨碌碌转,见国公夫人看过来,朝她露出乖巧的笑:“娘亲。”
国公夫人心酸诶了声,心底腾升起了愤怒和一丝后怕,究竟是谁害他儿,或者说害整个国公府!
天色降下帷幕。
玉春楼,霏霏之音,令人陶醉。
江鹤安喝的微醺从玉春楼出来,眯着眸子上了马车,在看到车内坐着一青袍少年时彻底清醒,盯着他问:“你是何人,为何出现在我马车里。”
“江大公子,借命夺他人气运的感觉,如何?”
话音落下,江鹤安骤然一顿,惊恐的盯着坐着不动,眉眼淡漠的林清禾,转身就想出去。
可惜,动弹不得。
江鹤安喉咙紧涩:“在下听不懂。”
林清禾笑了声,伸手将他怀里藏好的纸张掏出来展开,上面写着的正是李棕言的八字,黑字上的鲜血早就干涸,看着有一段时间了。
在江鹤安目眦欲裂下,林清禾捏了个火诀将纸张烧毁。
与此同时,国公府好好用着膳食的李棕言栽下凳子,又是一片人仰马翻。
远在京城外的芦山巫派,着黑袍的巫女面无表情看着墙角下放着的纸人消失殆尽,唇角勾起讥讽:“废物。”
随着纸人消失的还有上面的字:江鹤安。
继悬壶神医当街救了雪崩之症的奇闻后,京城又发生了两件离奇的事。
国公府那突然痴呆一年的世子清醒了,姿容气度,作词文章更甚以往。
近年来突然兴起的富商江家之子突然大病一场,神色萎靡,病痛缠身需卧床。
百姓猜测讨论间,京城达官显贵却是或多或少知道其中缘由,更关心的是让李棕言恢复神智的悬壶大师。
世家圈也开始流传一句话,宁可得罪小人,不可交恶悬壶。
收到八千银票的老观主道元笑的合不拢嘴,立即向祖师爷汇报林清禾的战绩:“祖师爷,悬壶出息了啊,这银两先用来修建道观,等她再从世家有钱人们手里挣到钱,就给您塑金身!”
破旧道观里祖师爷的嘴明显笑咧。
悬壶徒儿,速速挣钱!
听闻悬壶厉害之处的宋老夫人越发心急,派动全府上下去寻悬壶的踪迹,为了表孝心,宋白微连续几天都在外边寻人。
这时来了件比寻人更重大的事。
宫里景武帝听说侯府真假千金一事,感到有趣,特邀请两位千金进宫过中秋宴。
收到圣旨的宋德苦了脸,马上喊来王管家:“快备马,我亲自去寻那不孝女回来!”
顾郎中立即上前:“不知姑娘师承何家,竟有如此医术,老夫自愧不如,请问姑娘尊姓大名。”
“师承茅山,道号悬壶。”
当今圣上不喜道教,近百年都没落到无人知晓,重生一回,林清禾想重振茅山派,发扬光大。
“茅山派是道教,竟是如此厉害么?”
百姓交头接耳时,林清禾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此处。
等众人反应过来,早已不见她踪影,竟然有些怅然若失之感。
难道这就是高人的行事之风。
经过百姓口口相传,悬壶名讳传遍了大街小巷。
早在五年前,林清禾就在京城北街最边上置办了一处宅子。
芍药风风火火打扫干净,铺好床铺,开火做饭,喜滋滋对林清禾说道:“小姐,自立门户的感觉真自由呀,才不稀罕那侯府呢!
芍药保证会照顾您非常周到。”
林清禾含笑点头,眼皮突然一撩,看向大门方向。
找到此处的的王管家抬头,门匾写着茅山两字,两旁贴了对联“無上三尊乃乾坤之主宰,混元一炁為造化之根源。”
字体遒劲有力,矫若惊龙,王管家目露惊艳,忍不住暗道好!
再观这处宅子,青砖白墙,院内树木枝叶蔓延出檐,隐约有淡淡檀香萦绕呼吸之间,光是站在门前,内心格外静谧。
王管家心中莫名就腾升起了一股敬意,上前准备叩门。
吱丫,门在他动作之时开了,还未来得及张口,一盆冷水从王管家头顶淋漓而下。
“呀,真是对不住,没看着。”
芍药端着木盆惊呼,眼底的狡黠丝毫不掩,直直盯着王管家。
她平等的讨厌侯府任何一个人。
王管家面色铁青,拂袖之间都是水渍,他忍着气道:“我奉侯爷之命来请大小姐回侯府。”
林清禾从屋里出来,见王管家这狼狈样,眉梢一挑。
王管家抬头,还没见着林清禾人脸,砰!
门关上了,差点夹到他鼻尖。
芍药在门后叉着腰,毫不留情讥讽:“闭门羹的滋味儿如何啊?
侯府我们高攀不起,请回吧。”
王管家面色难堪,黑着脸走了。
芍药回头撞进林清禾波澜无喜的眸子,她是怼爽快了,但还没考虑过自小姐的想法,讪讪咳嗽声:“小姐。”
“做得好。”
林清禾的赞许让芍药瞬间展开笑颜。
...........侯府。
宋老夫人沉着脸,攥着拐杖的手有些用力:“她不愿回来?”
王管家低着头回话:“是。”
李氏盯着他湿漉漉的衣裳,直觉脑袋突突的疼,唇线抿紧:“母亲!
这等顽劣不堪的嫡女,不认也罢。
要是接回侯府定是会搅的鸡犬不宁,徒增笑话,到时候咱们侯府的颜面往哪儿搁啊。”
宋老夫人在心中权衡林清禾的价值,又问王管家:“模样如何?”
王管家脑海下意识映入那充斥着浓浓古韵,绿蔓青芜的宅子,观其屋,主人理应不差。
但他深感自己被林清禾怠慢轻视,心中不快,垂着头:“粗鄙不堪。”
一直保持沉默的宋白微闻言,唇角不由上扬,瞬间抚平,上前斟茶,乖巧的很。
宋老夫人看在眼里,对于要林清禾回侯府的心思也淡了些。
王管家换了衣裳后又来拜见:“小的回府时,听到了一件极为离奇的事,北街有一身怀六甲的夫人突然血崩,顾氏医馆的顾朗中断言回天乏术,老夫人猜怎么着?”
宋老夫人来了兴趣,浅笑:“你就别卖关子了,后续如何?”
王管家语调抑扬顿挫娓娓道来,引起了所有人注意,李氏也催到:“是呀,王管家快说。”
“最近京城来了位神医,名为悬壶,是他出手救了这妇人,母子平安。”
王管家说完。
侯府的女眷惊呼不已。
宋老夫人更是激动直言:“此等能人,定要结善缘啊,王管家你去打听打听悬壶神医的踪迹,务必将神医请回侯府,看看......看看能不能救三郎的病。”
侯府三郎,宋长亭是宋老太太最小的儿子,几年前栽下马车晕死过去,至今未醒来。
令人惊异的是,宋长亭还有呼吸,能灌米汤进去,宋老太太坚信他一定会醒,几年间未中断过找大夫救治。
看了上百个大夫全都摇头,表明从未见过这种症状——活死人,也亏是侯府能耗得起,补药续着保着口气。
猛听到连产妇血崩之症都能救的神医,宋老太太本沉寂的心再次活泛。
林清禾来京目标有两个。
一是斩断与侯府的因果。
二是挣钱。
是的,挣钱。
茅山派没落了上百年,仅有的道观破旧不堪,漏风又滴雨,林清禾跟着道元老头,她师傅,走南闯北压根挣不到几个银两。
况且,他们这行,挣得钱一半都要拿去修路修道观或行好事,剩下的才能自由支配。
道元老头又是个随性的主儿,孤苦伶仃的百姓遇到事儿来求,也就象征性的收几文钱。
林清禾就更是了,遇到心善但穷的缘主,收人诊金一两,给对方的药却是百两银子购入的人参。
芍药是几年前林青禾在江南饥荒中捡到的小姑娘,与她同岁,生的眉清目秀,灵气逼人。
她把芍药当妹妹看待,芍药却坚决要喊她小姐。
芍药在道法上实在是愚笨无天赋,她主动承担起做吃食,照顾起居的活儿。
“小姐,老观主在我们下山时给了我一个锦囊,特意交代,安顿好后拿出来。”
芍药变戏法的拿出锦囊递到林清禾面前。
林清禾眉眼微挑,揭开锦囊,抽出里面的纸条,摊开一看,她无语扯了扯嘴角。
芍药好奇凑前一看,憋笑。
只见白纸黑字。
“徒儿,师傅饿,速速挣钱!”
“徒儿,道观破,速速挣钱!”
林清禾将纸张一捏扔进火团里,迅速烧毁。
压榨徒弟,老头,你太无耻了。
阿欠!
茅山,清山观连续传出几个喷嚏声。
观主道元捏了捏鼻子嘟囔道:“谁在背后骂老夫。”
说着他掐指一算,面容呈现喜意:“清禾到京城了,定是她想我了。”
道观仅有的一个八岁小道士清朗毫不留情说道:“观主,肯定是师叔在骂你呢。”
“你这小鬼头!
六爻会了吗?
清心诀背出来了吗?”
清朗捂住耳朵赶紧逃跑。
学习,他一生之敌。
道元追了几步就停下脚步,突然朝南边看去,眉眼间浮上担忧。
他刚算了下林清禾的亲情缘,还是浅薄。
以林青禾的实力不可能会被欺负,他怕的是她期盼的亲情会伤她。
“小姐,侯府简直不做人!
明知道您要回来还不出来迎接,大门紧闭是几个意思!”
芍药气鼓鼓的盯着侯府门咬牙切齿挤出这句话,心中很是为林清禾抱不平!
同时也有些不安,一月前,京城来信说林清禾,是侯府真千金。
收到书信她们赶往京城,本以为会看到满心欢喜迎接的侯府人,结果人影都不见一个。
这是何意?
林清禾静静坐在马车内,侯门府不开,她不急也不下车。
上辈子,整个侯府都在吸她的血。
她是茅山派的唯一真传,以国师标准培养的天才弟子。
医术精湛,能掐会算,画的一手好符。
她自小跟着师傅以破道士的身份游览天下,见识多广,内心缺口是亲人的疼爱。
师傅说她亲情缘浅,要远离亲人,否则将会是她的劫数。
她偏不信。
侯府找上门时,她满心欢喜来京。
跟她想的不一样。
亲生父母嫌她生性顽劣不羁,不好拿捏,却又依附她的能力结交权贵。
她助不受宠的景恒王五关破六将杀出一条血路,登基为帝。
他许诺待天下稳定,定封她为后。
林清禾尽心尽力辅佐他,改革立法,驱逐外藩,将景国推到前所未有的盛世。
结果等来了什么?
他说:“朕身为一个男人,三妻六妾很正常,想必以你的强势劲定是不允,所以朕要迎娶你的妹妹为后,你更适合做朕的左臂右膀,你在朕心中的位置永远特殊。”
林清禾头也不回离开。
却在出城时遭到阻拦,他设下天罗地网将她捕住,折了她的手,挑断筋骨,囚禁在后宫中。
以这种方式做他的左臂右膀,封为国师。
林清禾不忍受辱,咬舌自尽,醒来时竟是回到五岁时。
本就聪慧绝顶的她更加努力修炼功法,为的就是八年后的今天。
这一笔一笔账她都要讨回来。
这个劫,她破定了。
府内。
“爹爹,娘亲还是赶紧去接姐姐回来吧,微儿这里不要紧。”
清水苑,里里外外都站满了关切林白微的人。
宋白微心底很受用,面上却丝毫不显,娇弱又善解人意的模样更令人心疼。
听到她说姐姐,侯府夫人李氏眼底微闪烁,坐在床榻将她搂进怀中:“我的儿欸!
你还想着别人,娘怎么舍得你去那不入流的农家!”
宋白微闻言泪涟涟,又坚定摇头:“娘,这里是姐姐的家。”
“胡说!”
侯爷宋德望着眼前养了十三年,精雕玉琢,娇滴滴的小姑娘,哪里舍得将她送回去,“爹会给你做主。”
宋白微心中窃喜,她才不愿意弃掉这荣华富贵成全林清禾。
“侯爷,夫人。”
王管家站在门口,欲言又止,一副为难之色。
宋白微眼尖看到,眸光流转暗芒,十分善解人意开口:“王管家这是怎么了?”
她小小惊呼声:“不会是姐姐生气了吧。”
两句话,成功让众人先入为主,认为林清禾是个胡搅蛮缠之人。
果然,宋德冷哼:“她一做小辈的还敢生长辈的气?
想必她也等急了,吵着要进府门吧,毕竟可是侯府,不是小门小户可比拟的。”
王管家顿了下,咽口水干巴道:“侯爷,大小姐说再不开府门,她掉头就走,当没认亲这回事。
以后大家桥归桥,路归路,互不相干。”
宋德的面色瞬间变得又青紫,冷哼声:“她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本侯?
没门!
我就不信她舍得了侯府的荣华富贵,晾着她!”
李氏眉头也蹙了蹙,直觉养在外头的亲生女儿不是个善茬。
真是一点都不懂事!
眼见府门还是不开,芍药开始变得有些焦躁不安。
“掉头,走。”
林清禾站在马车外望着侯府上方笼罩着的紫云,刚刚开始逐渐消散,乃衰败之象,看来侯府的福荫跟她有点关系。
芍药错愕,不甘撇嘴:“小姐,咱们就这么走了?”
林清禾点头:“能将亲生女儿晾在外头,大门紧闭的侯府也不过如此。”
芍药若有所思,上马车之际她回头狠狠朝府门口唾了口。
呸,还世家呢!
马车掉头,朝北边去。
侯府上空,肉眼可见那团祥瑞紫云随着林清禾的离去快速消散,至直不见!
王管家准备好一通说辞哄林清禾,打开府门,他瞳孔猛缩。
空空如也!
“走了?”
李氏不可置信,惊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回踱步,“不可能,她这是欲擒故纵,这么会就受不了了,真是上不得台面!”
说完她又自觉失言,毕竟林清禾是她的亲骨肉,面容呈现懊悔。
宋白微眼神微暗,上前明媚笑道:“娘,姐姐可能是没见过京城的繁华,一时跑去玩了。”
明媚皓齿,举止端庄,气质高贵,李氏看着宋白微,心底满意不已,这才是侯府嫡女的气度。
她脑海里闪过想象中的林清禾,瘦弱肤黑,头发枯黄,怯弱畏缩的模样,心中便发堵。
她不接受这种女儿,就算是亲骨肉也嫌弃。
宋老夫人踏入正堂,李氏赶紧上前搀住:“母亲。”
“嗯。”
宋老太太环视一圈没见到人,面色沉下来,“那孩子呢?”
李氏为难的看向宋德。
听完来龙去脉,宋老太太重重将拐杖往地面敲:“混账!
不管怎样她都是宋家的血脉,既然知道了还流落在外边,成何体统!
赶紧去找回来。”
宋德急忙应声。
宋白微听到血脉面色便一白,咬着唇委屈不已。
宋老太太睨了她眼。
民间不知侯府真假千金一事,但世家圈是知道的,宋白微容貌出色,不送回去,她也赞同。
要是因为这,林清禾就生气不回,那的确该好好管教。
以大局为重才能担起侯府嫡女之位!
快到北街的马车骤然停下,马夫回头跟车里人道:“小姐,前方路堵塞,过不去了。”
凄厉的尖叫声响起,隐约还能听见哭声。
林清禾揭开车帘子一瞥,神色微凝:“芍药,去看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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